侯,户部尚书孙尚明官复原职,古淑妃被封为太妃,而他同父异母的王弟楼春生则被封为安国侯。
当楼子焕登基为王的消息传到万阵谷的时候,我正推着爹爹在小舍外面散步。
小舍对面的山腹上长满了葱茏茂密的草,中间点缀着一两棵野花。花儿开放着,犹如暗夜的星星,含笑迎风而立。
爹爹支开了众人,而把我留在了身边。
风儿轻轻,吹散了我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的心事。我将爹爹推到山边,然后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爹爹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南南,爹爹一直以你为傲,你虽为女儿家,却聪明机灵不输男儿。但是,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爹爹不能再瞒着你了。爹爹要告诉你的是,你、、、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爹爹说这些话的时候,修长双目充满怜爱地看着我。见我并无半点惊慌,爹爹目露讶色。我抬眼看着爹爹,淡淡一笑:“爹爹,这件事我早已知晓,我的亲生爹爹、、、就是那左相岳世雄,对吗?”
爹爹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你、、、早已知晓!”
“是的。”我安慰地冲爹爹一笑。早在定业十五年,小莲坠崖的当晚,柳老爷,也就是先王的御前侍卫刘长天就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我。当时他还说,我是那天人少年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不可能会喜欢上我。之前他对我百般示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面羞辱我那亲生爹爹。而我在听了他那一席话之后,联想到定业九年那天人少年对我的态度,便相信了他。那时,我也是万念俱灰,一心只想要离开那伤心之地。亦是因为这个,我一直以为那天人少年心内是恨我的,而这也导致了我们之后那种种猜忌和误会。
“当年,我同你的娘亲本是两情相悦,你的亲生爹爹使计羞辱了你娘,而你娘亲亦因此怀上了你!”爹爹提起当年之事,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对别人使坏,但对你的娘亲倒是一直痴恋。我怕他会经常来烦你娘亲,便把你们母女两个偷偷送到外地。也幸亏有这么一着棋,我们后来逃出宫廷的时候便不用担心你们两个了!”
“爹爹。”我依偎到爹爹身边:“我虽非你亲生,但你待我一直呵护有加。我那亲生的爹爹虽给了我生命,但他从未养过我,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我也不可能对他有感情。在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爹爹,那,就是你!”
爹爹看了我半响,目光中满是疼惜:“傻孩子,爹爹也一直、、、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只是,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娘亲知晓,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从柳老爷那里。”我回道。
“柳老爷?”爹爹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在柳家村的时候,因为担心你不会说话,有一次,我和你娘亲无意中说到了这件事情。莫非当时,被他听见了?”
“爹爹,有件事情我也一直瞒着你。”我缓缓地道:“其实当年我身上的离魂之毒,乃是我那亲生爹爹所授意。不过所幸的是,我被孟秋哥哥和、、、他给救了过来!”
“什么?”爹爹瞪大了眼:“你身上的毒、、、竟是他所授意?”
我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在我身上下毒的还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小莲。得知了事实真相之后,我当时几乎不能接受。我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复杂,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人会施毒来害我。正如我从未想过他会不介意我的身世,义无反顾地爱上我并且还救了我。唉,世事原本就是这么无常啊!
“唉!”爹爹叹了一口气:“子焕已经登基为王了,你知道吗?”
他终于完成他的大业了,听了爹爹的话,我心潮澎湃,不知该为此事高兴还是担忧。
“当年我们几个护送着一个后妃和两个王子出逃时,为了躲避你亲生爹爹的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到了远离中京的柳家村。说来,子焕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子焕,子焕,取的就是它的谐音‘换子’。”爹爹在说到往事的时候,神情有点凄恻:“子焕也是命运多桀啊。他的娘亲原是大楚公主,她与现在的大楚王上是亲兄妹,嫁入大秦王室之后,她一直郁郁寡欢。生下子焕后,她便、、、辞世了。后来,他便由岳王后亲自抚养,岳王后虽也对他疼爱万分,但、、、怎及得上亲生娘亲的呵护啊。等他三岁那年,他的父王亦被你的亲生爹爹谋害致死。而岳王后因为不满其兄长的行为,也、、、追随先王而去。于是,三岁的他又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不仅如此,他还要四处躲避仇家的追杀,过着那东奔西跑,心惊胆战的日子!”
所以他自小便不喜与人亲近,所以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最怕亲近之人的背叛!他虽无意伤了我,我却、、、伤得他更深!
爹爹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幸亏那时你与你娘不在我身边,否则也有可能如那孙尚书的夫人和孩子、、、唉!”爹爹没有说下去了。
“爹爹。”我看着爹爹,认真地:“我是幸运的,有你和娘亲伴着我,我不知有多幸福呢!”
“南南,”爹爹摸了摸我的头:“我可怜的孩子,你与子焕、、、已经不可能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和孟秋把喜事、、、给办了吧!”
“爹爹,再等等吧。”我轻轻地揪住身边的一棵小草,眼睛却看向了远方。
“南南,爹爹相信你,你是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孩子,过多纠缠往事对你不好哇!”爹爹语重心长地。
“爹爹,”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锁魂”:“我想出谷游历两年,只要孟秋哥哥愿意等我,两年之后,我、、、再与他成亲好吗?”
“好!”身后有个声音替爹爹回答了我,我回过头一看,孟秋哥哥那双蓝眼睛正平静地看着我。
梦逢
开业二年的阳春三月,一年一度的秦山庙会又一次举行了。
三月十五日的凌晨时分,当天空还只呈现出暗蓝色的光芒的时候,玉华庙前早已是人声如潮了。慢慢的,蔷薇色的晨光也不甘寂寞,将天空中的暗影一分一分地驱赶了下来。而那伫立于天边如莲花般的秦山,也在这蔷薇色的晨光中渐渐苏醒了过来。
到了卯时左右,一对兵马突驰而至。想到这兵马后面极有可能出现的人物,围观的百姓忙忙地避开了。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队兵马之后并没有跟着那预期中会出现的人。而此时,早有知情人将消息传出:为了不惊扰百姓,开业王特意另择了一处地方主持那祭祀大典,而这队兵马就是过来通知那庙祝准备祭祀后迎接圣驾的问题的。
往年的祭祀大典都是在玉华庙的后殿举行,不想今年这年轻的王上竟然出人意表,将仪式改在了另一个地方,并且还是悄无声息地改了。众人在感慨之余,也不禁纷纷猜测起他此举的用意。
秦山西峰顶上,金光漫天。金色的日光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孑然而立。他的身侧,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而香炉里的烟,正冉冉升起。在日光的映衬下,那烟也带了几分金色。
良久,那抹孤独的身影才转了过来。他银发金冠,姿容俊美。他神态倨傲,冷气逼人。那双潋滟凤目,泄露了他些许的秘密:他,似乎在思念着一个人。
“走吧,伺书!”那银发男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声,而他的身边,马上出现了另一个身着侍卫服装的人。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西峰顶而下。行至一片茂林时,潺潺的流水声传来。银发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即循着那水声而去。
渐渐地,他们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茂林的尽头有一潭清清的水和一脉宏伟的瀑布,那水声正是由那瀑布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