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唉,怎好打搅赵大夫难得的闲憩,哈哈!”禄亲王摸了摸鼻子,眼珠一转,悄声凑近,“车内那位是?”
赵寻雪神色不动,只微微弯了唇角,笑出一丝缠情暧昧。
“啊……原来是尊夫人!哈哈,本王还一直以为赵大夫孑然一身……唉,失敬失敬。”禄亲王收了扇子,脑中周密运转。总算觉得探了不少虚虚实实,他抿嘴惬意一笑,“原来赵大夫一直四处收集名药,是为了怀中沉睡美人。既如此,本王愿助一臂之力,不知赵大夫肯否领情?”他说着,朝后瞟了一眼。
蔡当家机灵地走上前:“就是就是,赵大夫哪儿差些什么,只需一言,在下立即着人在全国搜寻了上品呈来。”
赵寻雪侧过身,恭敬一礼,面色如春:“那就有劳蔡当家了。眼下不耽误二位了,在下先行告辞。”
终于听到想要的回答,禄亲王自得一笑。摇开扇子,望着他转身钻进马车。
直到马车越行越远,蔡当家才蹙眉低低出声:“王爷,这样真的能绊住赵寻雪吗?”
“你以为,我为何秘而不宣地住到沧州来,抛下我东都的繁华,执意在这偏僻之地,看住他一年之久?”禄亲王乜他一眼,“陛下自从中风大病,身子早就损得七七八八。可他偏生和先帝一样是个要强的性子,越是老越是不肯轻易放手……若我此时能把赵寻雪送到御前,为小太孙做个人情。指不定这未来江山,就有本王儿孙一块立足之处。”
“王爷高瞻远瞩,在下佩服之至。”
“呵呵……这人一年多以来从无甚在意,高官厚禄、名利珍宝,全都撼动不了他。好在眼下,总算叫本王寻着了弱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赵寻雪再淡泊,也是一样。”禄亲王眯眼一笑,回身吩咐道,“快去查查,那车上女子的身份。”
*
山上的风较之城中更甚,却宁静悠远,不再有那些烦人的人物来叨扰。赵寻雪舒展眉头,揽着郭临细嗅她双眼白绫上的药物清香。须臾,马车的晃动停下,他抱起她,走出车外。
靠在山崖旁的一个粗干古树轻缓坐下,山风凌乱了他耳前的碎发。他眼眸微阖,远眺山峦城镇,神色幽暗不清。
“聿修……”轻微的呢喃呓语搅乱他的沉思。他怔怔垂下头,目光沉涩,盯住怀中那方开启的唇瓣。
若那是一方砒霜,他也从来抗拒不了。
唇上猛然贴来的温度炙热,郭临一阵微颤,禁不住咛嘤一声,双眸隔着白绫幽幽睁开。一只大手顺着头顶缓缓抚下,勾住下巴,暧昧浓情。她羞得面颊绯红,费力抬起双手,挽住他的脖颈。
双眸一松,却是脑后的手拆动了白绫系处。她紧紧地揽住他,凝眉适应隔着眼皮刺眼而来的日光。
眼前混沌白光逐渐清明,她微微抬起眼睑,一点一点勾勒出眼前那双无波无澜的深眸,唇角噙着的笑意如坠深渊……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惊愕、彷徨、愤怒、恨意……每一道变化,都如一把正行凌迟的刀片,剜出鲜血淋淋的心底。
郭临松开揽住他的双手,呼吸急促絮乱。愈是多看一眼那双根本不同于聿修的眼眸,胸腔的怒气愈是难以抑制,眸色凶光似火,她狠声咬牙:“你……”
他突然挟住她后颈的大穴,俯身而下再度吻住她。唇齿纠缠摩挲,他不断地舔舐深入,强迫她接受将他满腔深情毫无保留地接受。
郭临猝不及防被制住经脉,浑身骤然虚脱无力。她瞪大了眼,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巨大的羞愤一层一层漫过心口,徒然痛苦地嗔眸,眼角清泪顺颊淌下……
后颈的手一路划向下宛转抚在腰背,他轻颤着浅啄她唇角,嗓音低沉晦涩:“宁儿,你记住,这个世上能拥你在怀的人,只有我。”
“……呵呵哈哈。”她眨开泪光,盯住他凄然大笑,“赵寻雪,你真让我恶心!”
赵寻雪眸色一暗,郭临猛然抬手,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领。额上青经暴起,涨红得几乎发紫。然而下一刻周身气力腾消,瞬间天翻地覆,她重重地滚落草地。后脑松挽的发钗掉地,满头青丝随风乱散。
她艰难地撑住上身,又无力地倒下。唇角摔出了血,黑发间的眸光却依然坚定得毫无畏惧。赵寻雪缓缓起身,冷眼看她撑着双腿终于站直,却在左脚承力的那一刻,被巨大的疼痛击垮,重新摔回地面。
痛楚不断地击打着脑间,冷风吹过,灵台一片混乱。而那之中,却还有一片撑伞的身影,熟悉清晰。摒散一切纷扰,静静地等待着她……
“聿修……”她颤抖着探出手,想要靠近,却只有越过指尖的冷风刺骨寒心。
她咬牙奋力,指尖深深地扎进地下,山崖清风凌虐,白衣下瘦弱的身躯,似能被风吹散的单薄孤寂。然而她还是站起了身,左脚痉挛发颤,缓缓朝前踏出一步,霎时数道鲜红细流顺着腿肚流下,沾入露水青草。
钻心的刺痛一点点吞噬神经,她唇角咬出了血,却再也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嘶声凄厉痛呼。膝脚骤然发软,整个人沉沉地朝前摔去,一把撞上树身。
细叶飘零而落,洒满摊拂一地的白衣。她剧烈地咳嗽,声怆悲凉。
赵寻雪突然大步走上前,蛮横地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涩声厉吼:“阿临,在你眼前的不是他陈聿修,是我……是我赵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