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人,能听懂丁一的理论的人,都不知不觉之中有了一个乌托邦,他们下意识在内心深处剥离了大明,认为自己应该属于那个乌托邦的国度里的人民,而且那不是佛教说的来世和西天,而是通过努力和牺牲,抛头颅洒热血,终将到达的国度。
而木纳些如朱动这样的,就觉得先生说的都是对的,跟着先生去干就没错了。
这些东西,都是丁一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直到此时丁一方才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建立军官团,而是在开农讲所。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可能去调节这一切,只能对胡山道:“换上飞鱼服。”
然后丁一也同样换上自己的八品官袍,跟在胡山身后,光明正大向御营走去。
“嗖嗖嗖嗖!”一排羽箭就射在他们身前。
“止步!否则格杀无论!”宿卫凶狠的喊叫声响了起来。
“厂公派我等勘察地形,前来复命。”胡山是有些无奈,跟着丁一官升得快,但似乎也很危险,上回去经历司已是差点回不来,不知道这一回闯御营又是什么下场,不过他还是按着丁一交代好的话,平静地作答。
有宿卫的小头目过来,查看两个的腰牌,对于锦衣户百户赐穿飞鱼服的胡山,倒还客气,盘问起丁一,却就是极为严厉了,并且话语中多有粗俗谩骂。丁一却也不动气,笑着对他道:“你和厂督说,本官名叫丁一。若他不见,该打该剐本官都认了。”
好玄他说得快,要不那宿卫头目连鞘的长刀已经准备砸将过来了,看着丁一的话,又看他表情不似作伪,那小头目也就收敛了一下,只是冷冷说道:“老子可没本事跟厂督说上话,你们在这等!哼!”他一个宿卫小头目,哪有资格见到王振?倒也是实话。
于是丁一两人也只好被持刀仗枪的宿卫包围其中,等待他们一层层报上去。
等到一个看服饰是奉御之类的黄门出得来认人,竟已是五更天的时节。
他倒是认得丁一的,远远见着便口称:“侄少爷!”这样丁一和胡山方才得以被引了入内去。
王振看来是刚刚睡醒,见着丁一却是满脸不快:“胡闹!如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明与瓦剌之间必有一战,带人去草原上散心本来就是极为不妥的,听着兵事起,便应马上入关回京师去才对,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丁一听着这长辈的责备,却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是能感觉到王振的关切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试试,和王振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丁一便开口对胡山道:“门外守着。”
胡山领命出得去,丁一方才对王振说道:“世叔,也先撤出大同,不过是诱我……”
“这等浅显道理,为叔岂不知道?”王振不耐烦挥了挥手,对丁一道,“他要诱敌深入,咱家便将计就计……”说了一大通,似乎听上去调派军马什么的,井井有条,搞不好真能让也先吃个大亏,“……你赶紧回京!刀兵无眼啊!”
丁一只是翻着白眼,还将计就计?你玩权术就行,文官、勋贵都被你玩残,这军事真是负一百分的。大同总督西宁侯宋瑛那些人,常年镇守边关的,他们兵力就比瓦剌少许多?边军战力会比现在这些军人差?
结果怎么样?野战,这个年代的明军,就是扛不了瓦剌人啊,为什么不能承认这个事实呢?但这么直接喷必定是不行的,丁一只好想了想对王振道:“但我军的粮草一直都供给不足,士卒……”
“咱家知道,姓曹的在搞鬼!”王振恨恨地骂道,他说的就是首辅曹鼐了,“这厮可恶得很,弄一些经年老吏在账目上做文章,迟迟不发粮来,不过咱家手下的儿郎们,也不是吃素的!”
丁一听着,却就记起后世历史翻案风大盛时有一种说法,就是土木堡之役,是所谓文官集团出卖了皇帝、勋贵。理由就是英宗亲征的大军缺粮,几个粮仓都出了问题,军粮运不上来,而在英宗被俘以后,北京保卫战马上就有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