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柯芙蓉情知眼下无法以硬碰硬,就索性借力化力,巧中生巧地顺着阿梨的力道,揉身贴附了过去,既软若米虫,又轻似水黾地缠绕过她的肩际,闪电般地落在了她的背后,一掌拍向她的“百会穴”——此式,乃为“万虫杀”的第一百一十三招儿:“春蚕食叶”。
“奇怪!怎么柯家姐姐的套路,却和那晚的偷窥之人,如此相似呢?”
阿梨心中的疑念一闪而过,急忙向前躬身低头,避开了此招儿后,又顺势全身凌空翻转、双足交替,“呼、呼、呼”地,由下往上,连踢了四脚——此式名唤:“倒踏云”。
柯、梨二人刚刚宾主互换的这几式独门秘术,皆为轻功、快招儿,几如日蒸月隐、电光石火,翕忽即过,霎那已毕。那站在一旁的李丹凤,就只瞧得见红、白两共舞,眼前并一“花”,又何尝分辨得清,于重影叠错间,孰梨、孰蓉,谁高、谁低。
再说柯芙蓉,眼见自己的拳脚功夫不敌于阿梨,于是连忙缩手急退三尺,猝然抛出了帔帛,迎头捆缚向她的小腿胫骨。
阿梨在半空中瞧得真切,未及着地,便已拔出了天雨剑,其剑锋倒举频刺,宛如万点飞絮,纷纭飘散,每一点、每一刺,都密密集集地,直戳向帔帛——此为“天女散花剑法”之中的第七十六式:“满城飞雪”(柳絮花)。
“好厉害的剑法!没想到,我就连在兵器上头,也是大不如她——真是活活儿地气死我也!”
柯芙蓉生怕自己的帔帛会毁在阿梨的剑下,急忙撤招儿收回,隐藏起了满腔的忿恨,拍手笑赞她道:“诶呀,阿梨妹妹的武功,果然是独树一帜,深不可测呀!芙蓉自愧不如,诚心佩服得很哪!”
“承蒙姐姐手下留情,小妹愧不敢当。”
阿梨落地,施礼谦让道。
“哼,谁对你留情了?!臭不要脸,自以为是!”
柯芙蓉的心中怨恨已极,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亭然福身一礼,对着阿梨和李丹凤二人,甜蜜一笑道:“方才呀,芙蓉一时兴起,就和两位妹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两位妹妹,莫要见怪才好哇!”说着,就抬起头来,瞧了一眼天色,妩媚娇笑道:“唷~,天色已近正午,芙蓉告辞了——两位妹妹,留步莫送。”随后,便漫步离去了。
“哈哈哈,这么猖狂霸道的毒妇,今日还不是照样儿,败在了姐姐的手下!我心里的这一口闷气呀,可算是出尽了!!”
李丹凤见她灰头土脸地走远,胸怀大畅,十分满意地对着阿梨拍手笑道。言毕,愕然惊顾着四周道:“咦,他呢??”
“你是在说程少侠吗?”
阿梨淡然一笑,抬手指向前方的一处街巷拐角儿道:“方才柯家姐姐刚一露面儿,那程少侠就一溜烟儿地,顺着墙根儿底下逃走了。”
“噢~,程少侠一定是不屑于和柯芙蓉那种妖女为伍,所以才会不告而别,先行避开的。”
李丹凤天真一笑道。
“我看未必如此——”
阿梨兀自不识时务地耿直说道:“瞧他那一副惊恐的样子啊,分明是怕极了柯家姐姐,而绝非避嫌之故。。。。。。”
“诶呀,姐姐!!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吗?!什么怕不怕、逃不逃的,你又不十分地了解人家,凭什么这么信口开河呢?!”
李丹凤对着阿梨,第一次拉下了脸来,极其不悦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丹凤妹妹,你快别生气了。。。。。。”
阿梨见她当真恼了,急忙暂且顺着她的心意,赔笑说道:“我那是在和你闹着玩儿呢——其实啊,我。。。。。。我什么都没有瞧见。”心中却是大呼不妙道:“诶呀,糟了!我该怎么才能让她避开这一桩,不开眼的烂桃花儿呢?!”
“嗯~~~,坏姐姐、坏姐姐,挠你痒痒!”
李丹凤这才转嗔为喜地扑上前来,搂抱、咯肢着阿梨,吃吃娇笑道。
“哎,哎。。。。。。好了、好了,丹凤妹妹,我求饶,我求饶还不行吗?!”
阿梨在表面上配合着她说着、笑着,暗中却有一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了起来,越想,越是觉得柯芙蓉和那天晚上的偷窥者,应该同为一人,一时间,颇为不解道:“奇怪,我和柯家姐姐素无仇隙,为何那天晚上,她却对我下手那么狠毒呢?而且今天,却又待我如此若无其事、笑意盈盈的,真是好生的费解。”
“诶,阿梨姐姐,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身子还很乏累呀?”
李丹凤拉着她的手,异常体贴道:“走,咱们赶紧去我那里,喝上几盏我亲手晒制的蜡梅茶,好好儿地歇一歇吧。”
“哦,是吗?难得你这么勤快,我待一会儿啊,一定要多饮上几盏,不负你的辛劳。”
阿梨连忙收回了杂乱的思绪,莞尔一笑道。随即,就一边走着,一边询问她道:“丹凤妹妹,柯家姐姐她是什么时候儿,重返府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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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子夜时分,柯芙蓉和阿梨交手遇挫后,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一直在野外呆到了天色即将大亮之际,这才敢悄悄儿地潜回了客栈。
“我原本还以为,如今普天之下,只有我柯芙蓉一个人大法护体、万毒不侵,谁知阿梨这个臭丫头,竟然也是如此——难道,我当真拿她无可奈何了吗?!”
回到了房间的柯芙蓉,左思右想,终是不甘道:“不,或许。。。。。。她只是侥幸地逃过了一劫——我倒要瞧瞧,她究竟能抗得住几种毒物!”
于是,第二天开始,柯芙蓉便日以继夜、大费周章地,将那天下最毒之物,都悉数儿施展在了阿梨的身上:
第一次,柯芙蓉偷偷地在阿梨的茶水内,投进了阴险巧毒,“笑里藏刀”:此毒不仅无色、无味,且能令茶汤本身的味道,愈加地芬芳扑鼻、香醇适口;而一旦饮用入喉,其毒性,并不当场发作,需待四天之后,中毒者方会突然间腹如刀绞,肝肠寸断而亡。又因事隔数天之久,使人很难料想到,死因乃是当初的“香茶”所致,故谓“笑里藏刀”。
孰料,第四天的午夜时分,算定了阿梨此际,理应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的柯芙蓉,讶异地挂在了她的窗外,察觉到屋内的阿梨,依旧是鼻息沉稳,酣睡如常,便晓得,“笑里藏刀”失效了。
柯芙蓉一计未成,立刻又生一计:但见她伸出舌尖儿,轻轻地舔破了窗纸,从怀内取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异常精致的地锦细藤缠绕、玲珑六角镂空的夜光石盒,口中微微的吹出了一股黄绿色的烟雾,运咒催出了内中的一只,四螯、七足,名为“暗箭”的火红色小蜘蛛,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阿梨的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