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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嬷嬷只得点头应下。
她回了寝室,累到不行,昨夜本就睡得不够,只因心中挂着事,这才硬撑着起了身,目下事情办完,她一放松,困意来袭,连朝饭也没吃,直接爬到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厨房的下人却在这时送来了几碟子腌菜,一小碗熬得稀烂的红枣米粥,放了白糖,搁置成正合适的温度,“姑娘,姑娘先别睡,一日未吃东西了,多少吃一些再睡。”宋嬷嬷一面轻轻拍着她,一面在她耳边轻声漫语的哄着。
无奈,少甯纵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仍是爬起身,在宋嬷嬷服侍下吃了一小碗,之后才缓缓睡去。
而这时,朝会方散。
皇帝自出了大庆殿,便留了程之衍、庞统、谢君澜三人到垂拱殿对质。
对于谢荣启这个侄儿,谢君澜自是极其看不上眼的。
大哥方让人用谢家密路传了书信回来,他此刻正为了叶赫之事焦头烂额,岂料竟于于昨夜听到了那不肖侄儿的死讯。
要说有多伤心,倒也不至于。
谢家暗桩报于他时,他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
山水庄子是早年先帝还在位时便赏赐下来的皇庄,本这种地方也不适合谢家私下的经营,一言一行都在禁中的耳目中,是以赏赐下来后,大哥和他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让府里的管家时不时地带着人到那庄子上打扫一番,不至于房屋凋敝,落得个不敬官家之名便好。
谁知道,这不肖侄儿竟重新培养了一批人手,暗中铲除了禁中的耳目,换成了自己的人手。
陛下初初御极,这些个早年经由先帝之手赏赐出去的庄子林子,哪里还会再上心,谁成想,竟成了那不肖侄儿白日宣淫的龌龊之地!
哼!这个小畜生。
谢君澜为保住他的性命,已然将手中的差事交出去大半,如今在六部中也只挂着个虚差,过些日子交接完,也是要彻底退下来的。牺牲至此,竟还是留不住这畜生一条性命。
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古来良言。
他也不存什么为该子求个公道的心,只为了谢家的颜面不得不问,不然日后人人蹬鼻子上脸,都跳起来往谢家人脸上踩,那还得了。
当即一跪,攘袖擦了一把风泪,道:“陛下,老臣的侄儿死得冤枉,今日清晨,那旁指挥使带着老臣前往城外的山水庄子,老臣一时竟不敢信,我那好好的侄儿,身中数刀,连头颅都被人强行砍下,死状凄惨可怖。京城之地,天子脚下,有人竟敢行事如此狂悖,对臣工之子嗣先斩后奏,下如此重的手…。”目光往程之衍和庞统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匍匐着身子,磕了几个头,哽哭着,“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老臣,又是这个年纪的老臣,脸面自是要顾的。
乾德帝当即让江问行扶了他起身,问向庞统道:“怎么回事?那谢家三郎听闻死在了御赐的皇庄中。”
庞统瞥了地上之人一眼,嘴边起了一个弧度,看着有些冷,道:“回陛下的话,昨夜那谢荣启确然死在了山水庄子上,但他乃是为山匪所杀,人证不止一人,程大人手下殿前司的弟兄们都看到了,谢大人方才说先斩后奏?听着像是对我等起了指责之意,实在怪异至极。”又笑说,“对了,我还听到个说辞,说是那庄子起先遭了匪患,可咱们谢小郎君竟那般巧,正正掐着时间,带了自家院子里的奴仆去救人,如此说来,当是小郎君高义才对,至于说到他身中数刀,”正直无私的庞指挥使刮了下鼻梁,“想来是他勇气太炽的缘故,我等军中之人尚不敢深夜只带几个随从便斗战悍匪,谢小郎君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呀!”
这话,就差指着谢君澜鼻子说他侄儿不自量力了。
谢君澜一把年纪,越发黢黑的老脸上竟一阵阵泛起了白。
乾德帝也听明白了些,问程之衍道:“三郎为悍匪所杀,仵作可验过尸首了?”
程之衍垂眼,“是,那几剑都是那一行山匪惯用的器具,且用那剑也杀了几个娘子,仵作比对过,留下的剑口一致,倒是无错的。”
乾德帝拧眉,“女娘?那庄子上怎么会有女娘?”
程之衍方欲回答,门外便响起了内侍的话,听着有些着急,“皇后娘娘,陛下正在面见朝臣,您不宜此时进去。”
可想来是那小内侍没能拦得住人,转眼间皇后便进了垂拱殿。
一袭凤袍,雍容端丽。
“陛下!”一开口便带出了一长串眼泪,哭得婉转哀切,“三郎他死得好惨,求陛下为臣妾的侄儿做主。”又夸赞谢荣启,“三郎那孩儿是陛下您看着他长大的,最是聪敏不过,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的姑父姑母孝敬,可如今竟落得个这般收场,有些人还要在他死后,诋毁他的名声,陛下,臣妾便算是死,也不能让我谢氏一门受这般大的屈辱。”
她方才在殿外站了片刻,里面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还是听了个大概。
这庞统二人,带着那般多的禁军前往剿匪,到最后竟带回了国舅府嫡子的尸身,目下又在暗示这侄儿品行不端,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便经了昨日之事,她对这侄儿的品性可算看透了,可堂堂国舅府,岂能被这二人联手,便唱和着打了脸面?
打了谢府的脸,便是打了她的脸,打了她的脸,便是不将太子这个未来储君放在眼中。
太子是她的命根,这如何能忍!
乾德帝最怕女人哭,尤其在臣工们面前,堂堂一国之母,哭哭戚戚,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