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浩海呢?自那个荒唐唐突的吻加在冯倩倩的唇上后,他便一天一夜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冯倩倩性格大方,心里已经委屈得不成样子了,但她依然不离不弃地守在浩海的床边。
她从来没有像爱浩海一样爱过其他的男人,起初她不懂,以为在爱情里,只要一个人足够努力,另一个人终有一天会被感化的。她自认为自己已经付出得足够多了,可是看到心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时,她才明白,爱情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眼看着浩海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消住院观察几日,如果各项指标都正常的话,那么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可是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配合医生的治疗,心烦的时候会按响床头的呼叫器找来护士,说自己心慌难耐无法再继续输液了;那样高大的身躯,说不吃饭便筷子都不会抬起一下……
这场看似没有硝烟的较量中,沉小星将自己置身于何种境地了呢?
短短的三天时间,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那日从那个有他和另一个她的医院跑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自己的体能竟然可以这么好,从拥挤的人流中穿过,也无非是瞬间的光景,可是从医院到高铁站的时间,她居然用了整整6个小时。
直到坐上那列往返过无数次的城际列车时,沉小星才从车窗外的无限暗黑里,看到了自己那张鬼魅一般苍白的脸。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缩在角落里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可是穿梭在过道之间的乘务员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
于是,沉小星听到安静的车厢里一道温柔关切的声音传来:“您好女士,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起初沉小星还无意识地斜靠在窗边,以为这声音不是对她说的,谁知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时,她才意识到这关心是给自己的。
“哦,只是有点难过的事,不过已经没事了。”
沉小星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肿着一双桃子眼挤出了一个没有弧度的微笑给乘务员。
“如果感觉难过,哭过就好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是全新的。”
是啊,现在的漆黑不过短短的数个小时便会被明晨的朝阳所取代,那么对浩明远的怨恨纠结,对浩海的心有不甘,对父亲的思念愧疚,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淡下去吧。
沉小星正了正身子,终于对乘务员绽放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表情,沉小星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得以恢复,现在嘴角的弧度还在慢慢放大,看向窗外的眼神已不再那么哀伤了。
黑夜给了人们黑色的眼睛,其本意就是让人们穿透这难熬的黑暗去找到光明,过程必定艰难,但只要相信可以见到希望,那么,耀眼柔和的光芒一定会照进灰暗的人生。
思绪飘忽不定间,沉小星终于在夜里11点回到了别墅。
这两日沉小星不在家,姥姥虽说料到她回了老家,可还是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今晚已经断定外孙女不会回来了,合衣躺在小尾巴的身边,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最近家里的事情简直让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伤透了脑筋。小尾巴的病情要明日才出结果,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成了害死自己女婿的凶手!这样的结果不只是她接受不了,恐怕就连一向善良的浩明远也接受不了。
那么小星呢?在这场沉积了近20年的歉疚里,她是怎样隐忍着过来的?如今,抛开浩明远对自家的恩惠不讲,她与浩海的那段孽缘恐怕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自己与老头子的婚姻是那个年代再平常不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年轻人所谓的心动是什么感觉,自己好像从未感受过。不过那也是一生一世,虽然老头子走得早,自己还是做到了从一而终。
可小星不一样,从浩海带着薇薇与她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开始,自己就意识到外孙女和浩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头想想,那时浩海每个周末都会来家里蹭饭,或许只是为了听到一知半解的关于小星的消息吧。
他们彼此是有感觉的吧,两个固执的孩子应该是相爱的吧,可是命运为什么总是把怀着真心的两个人拉向遥不可及的两极呢?
“姥姥,我回来了!”
沉小星狼狈不堪地回到二楼的卧室,见到姥姥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就那么一个人跑回d城,连姥姥的电话也没有回复。
“回来就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b城不是吗?”
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老人却只是说了简单的一句话便要下床回自己的房间,沉小星却伸手阻止了姥姥的动作。
“姥姥,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就这样,沉小星一手搭在姥姥温暖的腰间,一手被小尾巴枕着沉沉地睡着了。
待两个孩子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细微的时候,姥姥也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祖孙三人再次来到b城东区人民医院的时候,打印化验结果的自助机前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
姥姥接过小星怀里的小尾巴,轻轻地为他擦去嘴角的口水后,又把可爱的卡通小口罩戴在了小家伙有些发烧的脸上。
小尾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眼睛咕噜咕噜地朝四面八方转着,刚刚还有些蔫巴的小脸,此刻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看什么都新奇,看谁都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