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个?”查仵作奇道,“你们这醉仙楼倒还挺实诚嘛!”
“查爷少安毋躁,”冯慎冲着查仵作一摆手,又对那跑堂的道,“你接着说!”
“是,”跑堂的又道,“那厨子说得在理,我们‘醉仙楼’,是块金字招牌,要是弄砸了,小的可担当不起。所以小的慌忙过来,给二位爷回明。若是二位爷体谅我们这些当下人的,那小的就立马给二位爷撤了重做。哦……那厨子还说了,这事都赖他自己个儿,就算是重煲这道汤,也不敢再管二位爷要银子,他自己会去柜上说明,从他月钱里面扣,只当是给二位爷赔个不是了……”
说罢,那跑堂的又是作揖不迭。
冯慎看着那跑堂的,沉吟半晌,这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罢了……”
“谢大爷体谅!谢大爷体谅……”听得此语,跑堂的忙称谢连连,未等说完,便径直地走到桌边,想要去端那个汤盆。
“非是此意!”见那跑堂的要端汤盆,冯慎赶紧将他的手一拦,“我们不会难为你,但这汤盆,你肯定不能端走!”
“这……这……”跑堂的看着冯慎,直接傻了眼,“这位爷……那您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冯慎冲那跑堂的一笑,说道,“你去将那厨子唤来,我问他几句后,这事就算是了了。”
“可他还在后厨……忙活着做菜呢。”跑堂的苦着脸道。
“你大可放心,”冯慎又道,“这会那个厨子,肯定无心守着锅灶。况且,你们醉仙楼又不止那一个厨子,先让其他人顶上吧。”
“得,小的给您去叫。”跑堂的点了点头,“可二位爷千万别声张……莫将这事弄大了……”
冯慎挥了挥手:“快去吧,唤来人再说。”
“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跑堂的答应着,转身离开。
望着跑堂的远去的背影,冯慎在心里暗道:“这事……怕是小不了!”
且不说这边查仵作如何纳闷不解,只道那跑堂的一进后厨,便将冯慎唤人的事说与那厨子知道。
那厨子一听,先是愣了一下,忙问跑堂的是个什么情况。
跑堂的肩膀一耸,对那厨子道:“还能是什么情况?估计楼上那两个大爷,打算唤你过去训斥一通出出气呗……不过要我说呀,这事真是你自找的。就算那猪骨头不新鲜了,也不至于吃出人命来吧?人家还没挑理,你自己个儿倒非得去招了……你说,这又是何苦呢?”
“唉……”那厨子满脑袋油汗,一张肥脸上写满了焦虑,“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讲不清楚!走吧,你陪着哥哥我再走上一趟。”
“我可不去了!”跑堂的一听,赶紧摆手,“那俩大爷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特别是那个公子哥模样的,好似会读心术似的,只要他眼神一盯,我这心里头呀就发毛……不去不去……人家唤的是你,我就不去掺合了……”
“别介呀兄弟!”那厨子慌了,忙劝道,“只当是帮哥哥一回,要这事圆过去了,哥哥今后亏待不了你!”
跑堂的原不想去,可是禁不住那厨子软磨硬泡,最后,也只得答应陪着。
临走时,那厨子又将这灶房的门掩好,这才同跑堂的一起,忐忑不安地往楼上走去。
这个煲汤的厨子,唤作是牛二。自打那镇江名厨被请到醉仙楼后,他便被掌柜的派去给名厨打下手。先是做些淘洗、配菜的零碎活,可后来受了名厨指点,竟也跟着做起了淮扬菜。特别是煲汤煮卤尤其擅长,十分的手艺里,倒被他学会了七八分。那名厨一看,便同着掌柜的商量,给他在大灶之外又辟了个小灶房。每天单独进料择材,只管着做些汤水类的粥煲,以供食客们品尝。
不多会儿,跑堂的便和牛二一同进了冯慎他们的雅间。请了安后,战战兢兢地垂手立在一旁。
“你就是煲汤的厨子?”冯慎看着来人,问道,“如何称呼?”
“大爷就叫我牛二好了,”牛二赶紧回道,“都赖我粗心大意,一个没留心,就以次充好……扫了二位爷吃酒的雅兴……”
“牛二呀牛二,”冯慎摇了摇头,道,“你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这些?”
牛二一怔,后背上全是冷汗,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位爷消消气,”见那牛二慌了,跑堂的便开始帮腔,“我们这厨子也知道错了,您看……”
“错不错的先不提,”冯慎看着跑堂的慢慢说道,“我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若真是因为食材不洁,我倒真不会与你们挑理。”
“还是大爷知道疼人!”跑堂的忙道,“我们这厨子口拙木讷,小的就先替他谢谢二位爷的开恩……”
“不急着谢,”冯慎从那汤盆里夹起一块骨头来,又对那牛二问道,“你来说说,这汤里的骨头,当真是猪骨?”
“这位爷……”牛二一听,哆嗦得声调都变了,“这……这猪骨煲里……自然就是猪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