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点点头,百鸟朝凰,花团锦簇,是八分仙骨筑基时应有的景象。程铮按照世人公认的标准,应当是七分仙骨。经过程钧指点,多了一分,是八分仙骨。正该有百鸟朝凰的异象,但他旋即微微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筑基?仙骨和鸣之后,气息已达巅峰状态,若不立时筑基,只怕于后面修为有碍。你拖延什么?莫不是等我回来?”说到后面,不自觉带了一分严厉。
程铮摇头道:“怎么会?我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一等再等,轻重缓急小弟还是知道的。若耽误了筑基,大哥还能饶得了我?只是这几日。那个王八……那个道宫来的使者……”说到这里,知道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
程钧道:“那个云州巡守?又是他碍事?”
程铮压下怒色,反而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道:“他不光碍事,他还碍眼。自从月前到了云州,那小子……姓郑吧。道号飞鸿子。据说身份来历可了不起,乃是道宫新一代的第一弟子,师从道宫真人剑昊,十岁入道,二十岁筑基。年仅三十岁已经筑基中期,得蒙上清宫大真人陆峰青眼,传授五门道法,嘉许为‘百岁之内,必成真人’的一代天才。”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乐,道:“您看,我才跟着他几天,这套词我也背熟了。他们家光荣无比的祖宗八辈我都背得出来。”
程钧点头笑道:“倒像个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酱油的货。”
程铮道:“那飞鸿子当了云州巡守以来,倒是尽忠职守,一直在各个郡游荡,今天盯着这里,明天盯着那里。这两天正好盯着咱们这里了。他端出巡守的款儿,逼着我们加紧做登记的工作,还一遍遍的翻查我们的登记册子,若有半点不清楚的地方,就打回去全部重来。若要真与他较真,那也没完没了。反正就这么几天,我就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一起做忙忙碌碌的样子,让他找不出毛病来。反正他找不到人,显不出威风,又还有其他郡要巡守,过两天就走了。只是先把筑基的事情压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程钧,道,“以前兄长不是传我一门法术,说若是筑基正好不方便时,可以暂时以之推延,不伤根本,应当没大碍吧?”
程钧点头,程铮以前的性子甚是急躁,如今独当一面,反而稳重了,他的选择虽然对于自身修为不好,但作为全权代理,应当是恰当的,道:“没什么大碍。好吧。如今我回来了,你准备筑基吧。”
程铮笑道:“是。他倒是说今天要走,正好,大哥难得回来,要他碍什么眼?”
程钧道:“就是不正好,也该叫他滚蛋了。他在守观么?我去找他。”虽然他传授的法门并无缺陷,也确实能保证程铮筑基的时辰往后推延,但也不是无限期拖延,拖得时候久了,自然会有妨碍。程钧岂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程铮道:“大哥不如晚上再回去,这几天一直是我应付他,有头有尾,也让我把他弄走。大哥要是露面,他若再想起什么幺蛾子,那还要不知扯皮到什么地方去。”
程钧道:“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他滚蛋,你安心筑基便是。等等……你刚才说,他师承谁?”
程铮笑着一口气道:“剑昊真人。紫霄宫剑法第一的真人,其父是紫霄宫长老……”看来飞鸿子介绍自己的祖宗八辈时,连自家师父的祖宗八辈都介绍清楚了,程铮背起来轻车熟路的紧。
程钧道:“是了,剑昊真人,剑昊真人……”他目光微动,从记忆里找这个名字,沉吟道,“我记得……”
他说到一半,就听外面有人朗声道:“听说你们守观观主回来了,好大的架子,几天不见人影,回来之后不去拜见我,倒要本上人亲自上门见他,这道门还有没有尊卑上下了?”声音隔着高墙,远远传来,仿佛就在耳边。
程钧笑道:“你看,不理他也不行,我出去吧。”说着推门而出。
只见一个高瘦青年修士站在外面,身穿天蓝色鹤氅,背负七星宝剑,头上七星冠上镶着老大一颗明珠,看来一身富贵气,他见了程钧,哼了一声,道:“你也在这里,去把你们观主叫出来吧。”
程钧微怔,随即哑然,道:“在下就在这里。”
那修士飞鸿子怒喝道:“本座说话你听不懂么,我叫你们观主出来。本座要问问他……咦……”
就见程铮走出来,站在程钧身边,飞鸿子指着两人道:“你们……怎么变的?”
程钧含笑道:“上使错认了吧,那也难怪,我们本来长得相似。不过在下确实是下阳郡的守观观主程钧,如假包换。”
飞鸿子突然脸色一变,道:“什么?你叫程钧?”
正文 二六二 烟花之慕
程钧一怔,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挑眉道:“怎么,上使知道我?真是荣幸之至。”
飞鸿子露出悻悻的神色,道:“原来你就是程钧。我倒也听过你的名字。哼,宫主真人……宫主真人临走的时候秘密交代……”
程钧道:“且慢,上使,宫主真人秘密交代?不知道这交代的有多秘密?”
飞鸿子愣了一会儿,道:“大概就是……在真武殿交代的……”
程钧突然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原是在下不知轻重,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问起这么机密的事情,也不顾及周围还有旁人,简直是愚不可及。上使里面请,到内堂详谈。”
飞鸿子涨红了脸,程钧虽然指桑骂槐,说自己不知轻重,但毕竟面上还是自责之词,他也不便翻脸,跟着程钧进了内堂。
一进内堂,飞鸿子先抢步进去,大喇喇坐了主位,一拍桌子道:“程钧,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宫主真人虽然提到过你,但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是你就有什么金贵处。我是新任云州巡守,你不过一个郡的守观观主,比我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好认认清楚尊卑上下。”
程钧愕然,心道:张清麓派这么个人下来,是吃多了还是另有目的?当下道:“上使何出此言?莫非宫主真人提起我,是因为我有什么不是,让您加以训斥么?若是如此,程钧甘愿领责。”
飞鸿子怒视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掏出一个玉匣,伸手放在上面,盒盖亮起一阵光芒。倏地弹开,只见里面横放着一排四个玉简,玉简左侧还有两个空位。大小一致,显然已经有两枚玉简被拿走了。
他指着最右边的玉简道:“这个是你的。你自己伸手进去拿,里面有封印,我拿不出来”他说完这一句,过了一会儿,道:“你知道吧。宫主真人给你的讯息。整个云州包括带剑师叔只有六个人才有,你倒是会巴结。”
程钧伸手取出玉简。拿在手中把玩,这种玉简他曾收到过,封印了张清麓的意识在内,可以与他直接通话,当下放在袖中,却见飞鸿子悻悻道:“怎么了?现在不看?是不是有意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其中的秘密?”
程钧暗道:这人什么毛病。别说我不看,就是现在就看,又岂有把内容告诉你的道理?当下笑道:“真是万万想不到,真人还记得我。犹记得十年前,我拜上紫霄宫。曾得蒙宫主真人看重,传授一门道法,当时他曾言道,十年之后,我若有筑基之份,就将后面的道法传授。没想到十年过去了,真人还记得我这个不肖弟子。”
飞鸿子哪里知道他随口胡扯,听到他的话,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道:“宫主真人一时兴起,记得了你,那也算不得什么。你也要知道好歹,休得得意忘形。”
程钧道笑:“上人说哪里话?宫主真人今天想起了我,明天说不定就忘了我这个小人物。我哪敢奢望天边的贵人?飞鸿子上人年轻有为,前途广大,且就在眼前,那是天赐给在下的机缘。我若看不清楚,那不是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程钧本来想让他赶紧滚蛋,但张清麓突然传讯,到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能随意处置。只好随口奉承,反正他九百年历练出来的脸皮厚如城墙,说什么话也不嫌恶心。
飞鸿子被他说得甚是舒坦,神色缓和下来,道:“罢了,云州这些守观观主一个个都是蠢货,连带剑师叔都……哼,若早有一两个像你这样的,我也少操多少心。”
程钧随口道:“若是上人不嫌在下愚笨,在下愿意鞍前马后,为上使效劳。上人出门在外,耗费必大,这些huā费都是小观该当承担的。”既然马屁都拍了,若不行贿,反而不合情理。
飞鸿子神色更霁,已经露出几分喜色,道:“怪不得连宫主都看重你,你倒是……”他刚想说你倒是识趣,但立刻想到自己师尊临出门前叮嘱自己,这一趟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要随便收取贿赂,不要给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