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情?”算起来她的人生在这之前应该与权万纪没有任何交集才对,疑惑状。
“上次我从安州私下弄出乱子以便回长安,父皇只责令削户免官,要不是有老师出面顶罪只怕我也帮不了你。”李恪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杨书瑾仍能明白其中的曲折。
也是这时才想起为什么会对权万纪的名字有印象,听杨志诚说过李恪能回长安是因为在安州狩猎过度遭人弹劾,结果李世民斥责他的老师管教无方,差点要杀了权万纪,那时一心记挂着杨崇敬也没多在意听,现在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不由感激的看向他,清清嗓子说起这几日的思虑:
“反正现在蝗虫已灭,结果是好是坏大家有目共睹,你为安州做了这么多事也不会是白费力气,我觉得他们肯定会鸣不平,特别是之前的儒生,稍加说两句他们就会愤愤不已,悠悠众口可比那几张弹劾有用的多。”
“再说,我们那些豆芽菜都已经处理掉,他们凭什么说那个石碑是故意放的,谁规定神仙就不能用豆芽菜!”杨书瑾说得义正言辞,一旁的权万纪不住捋着胡子直点头。
“也就是说,死不承认?”李恪浅浅一笑,说出她一堆废话中的真正含义。
“什么叫死不承认,这叫坚持真理。”喝口茶杨书瑾纠正道。
“小丫头见解不一般呐,不过殿下的部署比你想的还要更深一层,”权万纪放下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李恪,道:“这些是这次上书的官员名单,我查了一下,大致是魏王齐王亲信,其中也蛊惑进不少真正信神言蝗虫天灾者,好在是事先禀明皇上蝗灾危害的了密旨,不然这么多大小官员一齐指向殿下,多少是有不利。”
“竟没有太子的人?”李恪瞅着名单有些不敢相信。
“更奇怪的是,太子的人几乎都在帮着殿下说话。”权万纪微微一笑,说出朝中这怪异的局势。
撇撇嘴,杨书瑾倒是不以为意:“有什么好奇怪的,太子重情,在所有人静观其变时你却帮他救过称心,他也是记得的,话说回来,什么叫事先禀明皇上?”显然是对这一句更有疑惑。
“是,多亏了娘子当时提点让我帮了称心一把,”暗自摇头失笑,猜着她定然没有深入思考,杨崇敬也在安州,太子更多的是不想牵扯到自己的势力,李恪也没出声点破却是给她解释起:“蝗灾我大唐自开朝还未有人大胆要灭,我便事先问了父皇意思,将我们的意见统统告诉父皇后得了一道密旨,许我灭蝗,所以旁人并不知。”
“啊,你这狐狸……”这不是下了套子让人钻,然后他好分辨出谁是站他这边,谁可以用,而且既然是李世民亲自下的旨意那他必定是赞同灭蝗,对迂腐的意见也自然不看好,魏王齐王这么一闹恐怕还会被责骂。诶,这一环扣一环的。
双方意见一拍而合,李恪先是潜人在儒生众散播吴王被弹劾的消息,然后煽煽风点点火,不负所望,这些愤青们竟然是写了万人联名要替李恪洗冤,杨书瑾目测了一下,那封万人联名信足足可以从吴王府拉到哥哥的刺史府门口,不禁是一阵感叹。这边的万人信很快便传到长安城,皇上本来就已下旨,自然是顺着民意,将一干上书官员一顿责骂,少数煽风点火者甚至降级以作处罚,魏王齐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少官员见风使舵慌忙又站到李恪这边,为安州请来不少物资,乐得安州百姓又是直夸吴王英明。
权万纪本就是吴王长史,留在安州也无可厚非,一对师生没事就凑在一起讨论朝政,而杨书瑾毕竟是女子,也就偶尔跟着瞎掺和一下,乐得是一身清闲又没人管,时不时就去找杨崇敬玩,安州山山水水两个人几个月内倒也走了个遍,杨书瑾觉得除了一些肌肤相亲倒与以前兄妹时没多大区别,心底的内疚感渐渐消失殆尽。
也不知乱伦之恋是不是当真会遭天谴,就在杨书瑾快忘记时,有人很慎重的找她聊了一聊。
那日里她刚从大街上吃完酒酿圆子回来,还特意给萧月竹、小兜兜带了一份,不想一进门就看见萧月竹略有所思的盯着她上上下下看,杨书瑾一阵发毛下意识放下酒酿转身想走已经晚了一步,身后悠悠传来一问:“小瑾,你究竟有没有想好?”
背脊猛的一紧,又听萧月竹慢慢道:“我是指,你和你哥哥。”
杨书瑾悲催的看着门外因秋风扫过而略显萧条的庭院,心底猛然也有一阵秋风扫过,这件明明不能让人知道的事知道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君子常戚戚
杨书瑾清楚的记得她从萧月竹那里出来时的情形,夕阳红的像是血一样,霎时间让她脑中盘旋着几个字:穷途末路。
“杨大哥已有妻室,你们这样清落很无辜。”
“小瑾,虽然你嫁给殿下实属无奈,但殿下待你不薄。”
“你忍心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人做任何事不能只为了自己,你和杨大哥已经牵扯了太多人。”
“论伦理,论是非,你们都不该,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摸摸尚在发凉的小心脏,这过了好几天她也差不多将那日里萧月竹的话忘得差不多,偏就这么几句最重要的记得最牢靠。
萧月竹的字字句句就跟一把剪刀似的毫不留情的咔咔剪断她和杨崇敬之间那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姻缘红线,将穷途末路四个字映射的闪闪发光好比革命先烈心头的小红星,只是这颗小红星硌的她实在是心里直发慌。
他们兄妹要在一起真的会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