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得几日,他们俩到了山西地头,可田伯光作为一个江洋大盗,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找着的。
曲非烟不着急找田伯光,她只不过是离家出走,顺口定了一个目的地而已。
林平之更不着急,只要和非非呆在一块儿,无论去哪儿他都美不滋儿的。
最后,还是田伯光找上了他们。
确切地说,是田伯光被人架着来找他们的。
一个水灵灵、娇怯怯的小尼姑扶着浑身是血,半昏半醒的田伯光,眼泪汪汪地朝林平之道:“我可算是打听到你了!听田大哥说,你是最好心的救人神医,还是他的好朋友,求你你快救救他罢!”
林平之与曲非烟都吓了一跳,只不过两人都看得出,田伯光虽然身上血迹斑斑,但呼吸绵长,气色也不差,也没有什么深得能吓死人的大伤口,哪有那么严重?
再一细看那小尼姑的长相,曲非烟更是哭笑不得,看来仪琳果真是田伯光这两辈子避不开的魔障。
田伯光做采花贼那会儿,可是吃喝嫖赌样样来,可到了仪琳面前,就成了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了,顶多只是言语调戏一下,再挥拳头恐吓一下,就没别的了。
当时他分明把仪琳捉到了山洞里,虽然起初三个恒山的尼姑在外面远远地叫嚷,后来又有令狐冲闯进洞来,但他和仪琳独处的时间已经够做坏事的了。后来在妓院里,他被曲非烟用言语挤兑,认下了仪琳这个师父,但是以他的武功,要想“欺师灭祖”,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要难。
就跟仪琳爱上令狐冲而不自知一样,田伯光其实也不自知地爱上了仪琳,爱到竟然对这个纯洁又柔弱的小姑娘秋毫无犯。
暗自叹了口气,曲非烟上前亲亲热热拉了仪琳的手:“姐姐别担心,他粗皮糙肉的,以前有人拿杀猪刀都没能砍死,这回这点伤肯定是能治好的。咱们先出去,别打搅大夫看病了。”
仪琳一面随着她往外头走,一面还抬手拭泪,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曲非烟回头向林平之使个眼色,又指了指身上某一个穴位,示意他好好拷打一下田伯光这个欺骗纯情小尼姑的败类。
林平之心里有数,等曲非烟一把门带上,一上手就拂了田伯光的笑穴。
“你娘的……”田伯光怪叫一声弹坐起来,好容易才没有笑出声来,赶紧自己给自己解了。
门外传来仪琳焦急的声音:“田大哥怎么了?他是不是很疼,伤得很重?”
曲非烟窃笑不已,却还老神在在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却也死不成。姐姐不用管他,先和我玩一会儿罢。”
说着,这话音就渐行渐远了,想来是她硬拉着仪琳往远处走。
“你养的好猫儿,怕是以后将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田伯光大大咧咧地把腿盘起来坐着,嘴里不住地抱怨着曲非烟的指桑骂槐。他分明是精神百倍的,哪里有半分伤重的模样。
林平之微微一笑,一面拉过他腕子把脉,一面回敬:“你不如我聪明,生怕再栽在一个姑娘手里,所以特意找了这么一个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的?”
田伯光一噎,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掐他的脸皮:“喂喂,你是曲小猫易容变的吧?怎么对哥哥我这么不留情面?”
林平之把他手打落,动作利落地把他几个伤口包扎完毕,摇摇头道:“天香断续胶这种神药居然浪费在你这种普通的外伤上,还抹了这么厚一层,我倒不忍心再给你上旁的药了,单包上就尽够了。”
看田伯光精神头十足的样子,林平之便不给他留休息的时间,毫不客气地要求他交代事情始末。
“也没什么出奇的,有人见她生得美,就调戏她,我就上去帮她打退了那些人呗。”田伯光痞兮兮地说道,“这小尼姑也忒老实了,明明是打得过他们的,却总是狠不下心下重手,反倒被那些不入流的家伙给制住了,差点儿就完了。”
“既然是不入流的家伙,你如今这流一身血是为了甚么?”林平之翻出一身干净衣服扔到他脸上。
田伯光哈哈笑了几声:“有一多半都不是我的。我是见那丫头为我哭得情真意切的,想逗逗她,就假装晕了。结果她又是抹泪儿,又是念经求菩萨的,好玩极了。”
林平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之前在福州,那姑娘那样对你,你是受了苦。现如今,你可别……”
田伯光抬手止住了他,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哪儿有那么不是人?”
起初,他的确也只是想逗逗这小尼姑而已。她长得虽然美,但当初那朱婉贞也是漂亮的,曲非烟更是个好看至极的小姑娘,他对美色倒是看得多了。
但是仪琳这个小尼姑,和他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在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凡世的罪孽与邪恶。她干净纯真得就像……就像观音娘娘净瓶里杨柳枝儿上的那滴露珠一样。
她的美是圣洁的,无私的。她在向菩萨祝告的时候,是那么真挚地在请求,请菩萨能把田大哥身上的苦痛转到她的身上。
他虽然会逗她,但他绝不会骗她。
看田伯光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林平之倒出一颗伤药给他:“你自己明白就最好,我就不多说了。”
在屋外头,曲非烟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没有去戳穿田伯光的小把戏,只是好好安慰了仪琳一番。
待得田伯光这边彻底好了,仪琳与曲非烟便进屋瞧他。仪琳盈盈美目里水光潋滟的,围着田伯光问长问短。田伯光显然受用得很,半真半假地唉哟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