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的眼光全都望了过来。
质疑,不信,恐惧,嘲讽,种种目光编织成一张遮天大网,把阿狸牢牢困在其中。
司马妩此时已镇定了许多,不像刚来到时那般惊慌:“那皇姐可曾见到凶手,或是可疑的人?”她问。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阿狸不会骗人,她是那种骗了人,或者做了坏事,便会痛苦自责的软心之人。
“没看到其他人。”她的回答很是模棱两可。
一旁的谢伦向前微走半步,询道:“殿下的意思就是,在凶案现场只有昙司空与殿下二人了?”
阿狸点头:“确实如此。”
谢伦略略点头,又问:“那殿下发现昙司空的时候,他是死是活呢?”
“他……”如果回答他是活的,那下一个问题就是他怎么死的,如果回答他是死的,那就是欺骗。
巨大的矛盾折磨着阿狸,仓皇之中,目光触在昙微之的脸颊上,他面色苍白纸,嘴角却微微带着笑意……
阿狸握了握拳头,坦然迎上谢伦审视的眼睛:“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然后他……”
忽有人接过她的话:“他是自杀的。”
正在众人一个个目光如炬地盯着阿狸,等着从她嘴里说出他们隐隐之间期望的答案时,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程咬金!
人们又不满又泄气地循声望去。
红粉成行,华灯不夜中,有人衣袍曳地,缓缓而来。
等看清来人,他们有再多龃龉之言也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是歌舒瑾。
今日主上大婚,他并没有来观礼,如今却是姗姗来迟。
他站到阿狸身边,银袍映月,眉目温和疏淡:“大概一个时辰之前,我见昙司空在一处僻静的偏殿饮酒,大醉,且十分颓然的模样。我问了几句,他说是主上成婚了,但新郎不是他。他还说他是寒门出身,这辈子都配不上主上。我见他状态很不好,便想派人送他回府,可刚巧家妹阿紫的侍卫过来送信。我一个没注意,昙司空就不见了。待我处理好家妹的事情,再寻昙司空,就见到他拿了刀向自己胸口-插,想必是情伤难疗,又喝多了酒,然后殿下正好经过,她上去阻拦,却是来不及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阿狸就站在那儿,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歌舒瑾说完,垂眸看着阿狸,长辈似得摸摸她的头:“瞧把呦呦吓的,可怜的丫头,”说完又牵起她的小手,对王嘉道,“王使君,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善后了。我送呦呦先回府。”
司马妩也是莫名其妙,皇叔的话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可他为何要帮皇姐做伪证?因为那夜皇姐的勾-引?
她心里疑惑,表面上却做惊喜之态,微微向王忍怀里靠了靠:“既然事情是这样的,那就请皇叔帮朕送皇姐回去休息吧。”
阿狸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被歌舒瑾一路牵着,离开了留仙殿,坐上了他的马车。
上了车,落了帘子,车轮吱呀轻碾起来,她还是有些恍惚。照理说,歌舒瑾应该落井下石,狠狠踩她一脚才是,可他为什么要帮她?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他抱她在怀,用额头抵着她的眉间,温柔地安慰:“没事了,呦呦,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无可挑剔的微笑,无可挑剔的宠爱,无可挑剔的温暖,可这一切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就是无可挑剔的诡异。
要说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他和其他人,都是彼此彼此罢了。
昙微之是疯子,歌舒瑾就是变态。她也许同昙微之还可以对话,但和歌舒瑾?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总之对付他的秘诀就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躲不掉就装聋作哑。待他觉得没趣了,她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