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道鞭声凌空而来,歌舒瑾一皱眉,抱起阿狸一个翻身躲过这道鞭子。
“阿兄,这位姑娘她不愿意,你这是在逼-迫她。”歌舒紫手握长鞭,愤然道。
歌舒瑾敛了笑容,冷睨厉声:“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你是我阿兄么?”少女苦笑着摇头,“我的阿兄是个温柔的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他不会虚伪地假笑,不会欺负小姑娘,不会吼我!你,你简直就是个恶魔!”
歌舒瑾也不同她争辩,只是抱了阿狸向马车走去,二人错身之际,他漠然道:“滚回驿站去。”
眸光忽明忽暗,持鞭之手紧紧握了握,这鞭还是她七岁那年,阿兄送她的生辰礼物。如今,长鞭依旧在,阿兄却陌生得可怕……
脚尖微点,少女腾身而起,二话不说便向歌舒瑾背后攻去。
歌舒瑾脚步没停,只一抬手便接住了劈空而下的长鞭,他略略弯腰,将怀中阿狸放在树下:“乖,在这儿先等等我。”
话音方落,手腕一转,鞭动人翻,歌舒紫硬是被他拉着向前猛走了三步。
花碾清尘,歌舒瑾冷哼:“你是我教的,打不过我。”
少女俯身扫腿,扬眉莞尔:“那就试试看。”
话不投机,二人立刻斗作一处。
樱花树下,阿狸只觉得浑身疼痛,眼睛累得睁不开。
就在这时,头上忽有人言——
“狸儿,狸儿……”
阿狸心一动,睁开眼,可是,她几乎惊叫出来——这是一张多么可怕的脸。
面前的男人,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疤痕,狰狞的,像虫子横着一般,找不到一块好肉。如果说歌舒瑾是魔神,他就是怪物。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人形。
清澈透明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杂质,月光如细雨般洒在他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晕。
方才离得远,她没有注意,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但如今那人就在眼前,根本不是幻觉。
他的身影的确与昙醒之一般无二,但这脸,已经不是丑陋可以形容的了,而是恐怖,地狱来客一般的恐怖。
四目相对,男子眼中忽地闪过一抹惊喜的光彩:“狸儿,我的……狸儿……”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起话来,整张脸上的疤痕都像是毛虫在蠕动,让人恶心反胃。
阿狸正要坐起身,忽地,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狸儿,”小小的,委委屈屈的声音,甚至有些带着哭意,“狸儿,狸儿,想……狸儿……好……”
他的声调十分奇怪,不似人声,而是野兽一般,低哑,粗鄙。
“你……”这个时候,她本该狠狠推开他,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阿狸的声音颤了颤,“你是……阿胡么?”
怪物的双臂又紧了紧,下巴抵在阿狸的发顶,呜呜咽咽:“狸儿,狸儿……我……我……”
只是片刻,她便可以确认了。这个怪物,就是她的阿胡。
她的阿胡从地狱回来了。
她看着他抬起腕子,使劲地对她摇晃:“我……我……”
同样疤痕交错的腕上系着一条手串儿,串着铃铛,琥珀,翡翠,珍珠,琉璃,还有翡翠的红绳手串。各种珍贵的宝石,被胡乱地串着一起,看得出这位手工者着实不太有审美。
他着急着要向她证明,可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越是着急,就越说不什么来。
恐怖的脸,连不成句子的话,还有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的眼睛……阿狸忽然明白,她的阿胡,不仅变丑了,还变傻了……
“我……我……”他忽然大哭起来,瘫坐在地,抱着头撕扯着长发,狠狠地撞树,嘴里含糊不清,低哑着嘶吼,“我……胡……我……”
樱花被他撞得纷纷而落,香香地洒了他一身。
美丽极妍的花朵,丑陋恐怖的脸庞。
指尖冰凉触上他的脸颊,他惊愕地回头,就在那一瞬间,干裂的双唇碰到了一个湿润甜软的东西。怪物瞪大了眼睛,他的狸儿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香香的小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舐他的嘴巴,还有他脸上那些丑陋恐怖的疤痕,就像是好吃的蜜糖一般,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他的身子先是雷劈似得僵住,旋即面红如血,配上那一脸的疤痕,更显狰狞可怕。他呆呆地靠在树干上,任她吻他的脸,他的锁骨,他的胸口……
她抱着他的颈子,将他舔得湿哒哒的,胸口的柔软蹭着他僵硬的胸膛:“你是要说,你是我的阿胡,你很想我,再也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怪物眨眨眼,又小鸡啄米一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