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处找她,却都不见人。问了侍女,大家都摇头说不知。
她似乎就这么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歌舒瑾无奈,只好去找左凉蝉。
他进门的时候,左凉蝉正在看书,见他进来,便放下书,望着他,却不说话。
歌舒瑾忽然觉得有些讪讪的:“师姐,你看到呦呦了么?她出府去玩了么?我哪里都找不到她。”
左凉蝉站起身:“她在我这。随我来吧。”
歌舒瑾面上一喜,忙跟着左凉蝉进了一处略僻静的院落。
那是左凉蝉的药庐,平时他也很少来。
走进药庐,幽幽药香萦绕鼻尖,左凉蝉打开一扇门,指着一处地方道:“她就在那儿。”
歌舒瑾的俊脸僵成一个可笑的模样。
因为,左凉蝉她指的是,一口棺材。
“师姐,你别开玩笑,”他僵硬地转头,定定地看着左凉蝉,虽然极力压制,眸中的焦急却根本遮不住,“呦呦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他的声音在颤,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
左凉蝉漫言道:“她就在那里啊。”
是的。
他感觉得到她,她似乎真的就躺在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也不知道是怎样打开的那口棺材。
棺材里铺着呦呦最喜欢的淡紫色小碎花布,她就躺在那里,一手攥着师姐的千年冰魄,一手抱着那只可笑的木头狸猫,脸色红润,除了没有呼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歌舒瑾猛地回头,握住左凉蝉的肩膀:“师姐,你不是说她不会死么!”
“是,她本来可以不用死,”左凉蝉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你一直不回来,她在雨中等你,又着了凉,病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歌舒瑾一怔,旋即双手又加了力:“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
左凉蝉呵呵一笑:“你现在是怪我了?你觉得她是因为我死的?从荆州到京城最快的话,往返只需要十五日,你为何一个多月了才回来?她本该卧病在床修养,却每天都坚持着去城门等你,披星戴月,风雨无阻……我没给你写过信么?恐怕你是陪着主上,根本没时间看吧。那个傻丫头,”她望了一眼棺木里的阿狸,叹息道,“她是真的喜欢你。而你呢?妹妹是美丽的,纯洁的,爱哭的,所以你保护她,姐姐是丑陋的,肮脏的,坚强的,所以你践踏她。”
瞳孔骤然放大,又倏地缩小,黯淡无光,歌舒瑾的手臂颓然而落:“我没有,没有践踏过她,我是喜欢她的。”
“你喜欢她?”左凉蝉一撇嘴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说之前,你怎么伤害她,就说这些日子的事情。喜欢她,就不会给她吃了一年多的醉梦,让她心智退化;喜欢她,就不会轻易地要把她送到瑛州,让她心灰意冷;喜欢她,就不会放任她与昙醒之见面,让她心慌意乱,备受打击;喜欢她,就不会一到京城便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她喜欢你的那种感觉。归根到底,你是爱上她的那种情有独钟,奋不顾身的爱情。”
“不是那样的。”他反驳着,却已经不敢去看左凉蝉的眼睛。
可左凉蝉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她要趁这个机会,把一切都说明白:“你擅自做主,折断她的羽翼,把她带进一个温暖的幻梦,在她适应了之后,又擅自做主,打碎了这个幻梦。你知不知道,你让她活在梦里,梦碎了,她就不能活了。”
“好了,我知道了,”歌舒瑾垂头丧气地道,“我错了,我会改过的。师姐你叫她醒过来吧。”
左凉蝉拉着他的手放在阿狸胸口:“她没有心跳了。她已经死了,不会再醒来了。是你自己,挥霍了她的爱情,她的生命,是你自己,亲手杀了她。”
在触碰到阿狸心口的瞬间,歌舒瑾使劲甩开左凉蝉的手,倒退出三步远,眼睛红红的,目眦欲裂:“我说了,不是那样的!”
“那是那样的?”左凉蝉抱着胳膊微微笑,“反正我知道,如果是昙醒之,他绝不会做出像你这样的事。即使国家倾覆,需要用司马呦的命来换这个国家的复兴,昙醒之也不会用她去换。因为在他心里,她最重要。其他的什么百姓啊,君王啊,国家啊,都管他什么事?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
“他?”歌舒瑾冷冷道,“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
“你有能力?”左凉蝉哭笑不得,“哈,那你保护她了么?”
“我……”歌舒瑾狠狠攥了攥拳,眸光涣散,“师姐,你出去吧。呦呦有想和我说的话,你在这里,她会害羞的。”
左凉蝉无奈,在关上门的最后一个瞬间,她说:“你已经害了她的命,就不要再玷-污她的灵魂了。”
左凉蝉走出房门,芽衣站在门口。
“你留在这儿,看好小瑾,若是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声响,立刻冲进去。”左凉蝉嘱咐道。
“族长他似乎很平静,应该不会做奇怪的事情。”芽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