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悲愤无比,竟有万念俱灰之意,唯见两行老泪已经落下,心中不甘至极。
赵章哭着抱着主父的腿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再也不会图谋王位了。父王你一定要让弟弟原谅我,我此生做个富贵闲人就行了,绝无他念。”
赵雍推开赵章,狠狠一耳光甩了过去,怒吼道;“他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你竟然要杀他!你竟然要杀我的何儿!”
“赵章,寡人要杀了你。”
说吧一把夺下赵章的佩剑,高高举起,竟然要砍下。赵章吓坏了,只是瞪大眼睛盯着落下的剑锋,连闪都忘记闪了。
剑锋离赵章的面门不足一寸时却戛然止住,赵雍看着跪在地上那张满是恐惧的脸,这剑却无论如何下砍不下去了。只得把剑一扔,痛心疾首道;“罢了罢了,都是我赵雍生养出来的孽子,千般不是都是我赵雍的不是。”
“你滚进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有我赵雍在这里,没有人能动你一根毫毛。”
赵章也不敢再多说,只是磕了一个头,便仓惶的躲入宫中去了。
赵雍却依旧站在仰天闭目,满脸的痛苦之色,却是一动不动。
也不知站了多久,宫门被狠狠的撞开了,数百名手持刀剑的甲士蜂拥而至,中间拥簇着公子成李兑二人。
“放肆!”赵雍霍然睁开眼,双目之中精光暴涨。
原本见主父站在门中还有些犹豫的甲士们,主父的积威之下顿时骇然,皆齐齐跪下。李兑却面色依旧不改,依旧大步上前,直到面前才微微躬身行礼道:“臣参见主父。”
身后的公子成面色有些犹豫的跟了上来,也微微躬身行礼,却没有说话。
赵雍冷笑道;“原来是你,李兑李爱卿。寡人倒是走眼了,一直没发现你竟然有如此胆色,竟敢带兵逼宫寡人。你是想要谋朝呢,还是想篡位呢。”
赵雍并未问起公子成李兑二人为何这时不在邯郸,却出现在沙丘行宫。以他这么多年的老成,事到如今哪里还会不知道赵章行事之所以所以狼藉,恐怕是早就已经落入二人的算计之中。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至于这二人之中谁为主谋,虽说以公子成位份为尊,可赵雍对自己这个叔父还是颇为了解的。公子成虽说性情刚烈但却不是能成大事之人,远不及李兑这个绵里藏针的阴柔来的厉害。所以赵雍并没有问公子成而是怒目直向李兑。
李兑面色平静的昂起头,面对主父足以杀人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回避,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似乎在讥笑着主父如今的英雄迟暮,穷途末路。
毕竟主父老了,属于他的那个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虽然是一样的言语,一样的气势,却终究少了些雷霆之威,反倒多了些色厉内荏。
李兑拱手大声道:“回主父,臣奉大王命,诛杀叛逆,为国除贼,如有不敬之处,还望主父见谅。”
赵雍冷笑道;“何为叛逆,何为国贼,是在说寡人吗?”
“臣不敢。安阳君谋逆犯上,率亡命之士围攻王上,肥相已经遇害,大王伤心过度昏阙了过去。臣和奉阳君奉命诛杀叛逆赵章,还望主父配合。”
赵雍却挡在路中间不肯相让,只是冷笑不止,“很好,你们一个个都很好。寡人是为赵主,若是不肯相让又当如何?难不成你要弑君吗?”
李兑迎上目光。“主父说笑了,微臣正是奉赵主之命前来诛杀叛逆的,何来弑君之说。即便是弑了,那也是不是“君”,如今的“君”正躺在东宫之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寂寞沙丘冷(六)
“你……。”论起巧言相对,赵雍自然不是李兑的对手,一时竟无言相对。
李兑看了一眼公子成,使了个眼色过去,公子成会意,对身后甲士高声喝道;“奉大王命,入宫捉拿叛逆,还不快快动手。”
“诺。”众甲士齐齐应命。
“谁敢。”赵雍拦在路中,厉色喝道。可这些甲士都是公子成心腹之人,竟对路中的主父低头不理,只是纷纷避开绕道进宫。
夜色之中,赵雍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身躯有些僵硬,对从身边越过的一个个人如同视而不见。
远处跪着的老宫人们看着主父落寞的身影,不少人忍不住偷偷抹去了眼泪。
夜冷,风更冷,这人心最冷。
“抓到了。”宫内传来了甲士们雀跃的欢呼声,一群人簇拥着将五花大绑的赵章推了出来,强压着他跪在了公子成李兑面前。
赵章强抬起头来,面上虽然恐惧,嘴中却高声喊道;“我乃安阳君,当今大王兄长,你们要做什么?”
李兑回头看了一眼背向自己的主父,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厉色,猛的拔处佩剑刺向地上的赵章。
“奉大王之命,诛杀叛贼赵章。”
赵章惨叫一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赵雍这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从地上扶起了赵章的尸身,只是拼命的按住他胸口处如同泉涌的创口,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公子成也是大惊,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才停了下来。说到底赵章也是他的侄孙,他无非只是想将赵章抓起来而已,却不愿意看见这骨肉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