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艾远觉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是有那么些忐忑的。
只是更多的,依然是兴奋,那一种即将打仗的兴奋。夏紫薇一旦清明过来,这场仗便悄然拉开了序幕。从这帮人手里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很不容易。
浅浅一笑,艾远欠了下身子:“这办法,还需要委屈小姐了……”
紫薇答应之余又问道:“金锁,为何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小姐,昔日你在书房里看书习画的时候,我正在市集里,或与那些黑心商人计较着斤两,或正欲摆脱那些地痞的作弄骚扰……”
是夜,月朗星疏。
福尔康正沿着自家的花园慢慢散着步,从幽幽谷回来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差到现在。夏紫薇在谷里的那副表情深深的伤害了他,至少他自认为这是一种伤害。
幽幽谷是他的秘密,虽然他不知道尔泰怎么会找到了这里,但他确实希望在这般山清水秀的环境之下促成自己与紫薇的爱情。在福尔康看来,紫薇不可能会拒绝自己,是啊,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祭天大典,要不是自己网开一面,她早就被当做此刻当场被诛了吧!要知道,自己不仅救了她一命,还收留了她,悉心照顾她,甚至还帮她和小燕子传信!
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不应该是感激涕零的吗?再看看自己,皇上甚至将六格格指给过自己!这不是荣光是什么?
福尔康左想右想,依然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疑惑之间,他更是平白无故的对紫薇发起火来!六格格可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你夏紫薇不过是一个还没正名的格格,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夜色阑珊,月光流转,一只一只纸船慢慢从河边驶来,船上,烛光摇曳。
福尔康不觉有些诧异,沿着那些纸船往前走,竟是那让他气了一下午的女子。
素衣,素面,她那贴身丫鬟同样一身浅蓝色的素服,两人蹲在池塘旁,一只一只的放着纸船。他不禁心生好奇,运功收起了气息,悄悄打探着。
“娘,女儿好想你……”这轻柔的声音,不是夏紫薇又是谁?
冷哼了一声,若是在前些日子,这楚楚可怜的摸样或许又会让自己的怒气烟消云散,但是现在不同了!紫薇此刻的眼泪给他带来了一种报复的快感,被拒绝的难受仿佛一下子好了很多!
“小姐,你不要这样伤心了……”只见那贴身丫鬟蹲下了身子,一下一下的给紫薇抚着背顺气,神态焦急。
福尔康有些悻然,不过是凭吊亡母的场景,虽然有些悲伤,却并未超出他的意料。眼见也没什么新鲜,索性迈开了步子想要回去——
他决定再给紫薇一个机会,若她依然拒绝,那么便告诉自己阿玛赶她走吧!至于宫里那个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到时候见招拆招算了。
只是这脚步还没迈开,却被那贴身丫鬟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
“小姐,你真的……不喜欢尔康少爷吗?”
福尔康心下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对艾远起了几分好感。这就是他现在想知道的答案!居然来的如此不费功夫!福尔康大喜之余,更是竖起了耳朵想要一听究竟。
只见那素衣女子一声浅叹,目光飘向那粼粼湖面,却不知是对在那里:“金锁,我又如何喜欢的起……”
我又如何喜欢的起?
我又如何喜欢的起?
福尔康不禁大喜过望,原来下午的神态不是拒绝,原来夏紫薇是在感叹她配不起自己!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这时,又听那轻柔的声音说道:“娘亲辛苦一生,将我养育成人,而今孝期未过,我又如何去奢望感情?”
福尔康的怒气这下全消了,心里生出的全是不舍,在这不舍之间他又听那女子说道:“况且,他那么优秀,那么得到皇上的赏识……我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又如何配得起他?”
不不不!你配得起我——
刚想表态,却被那贴身丫鬟打断了:“就是说如何小姐回复了格格的身份,就配得上尔康少爷了?”
紫薇点着头,但那神态却甚至凄凉:“谈何容易呢?小燕子现在过得那么好,我也开心了啊!只是有时候,知道是妄想,但依然会想……”
“想?”
“嗯,想娘亲还在、想如果我在宫里、如果我认了皇上、如果我是格格、如果我能让皇上指婚……”
紫薇说到这里,又低头抽泣了起来。躲在暗处的福尔康心生不舍的同时,却又感到无比的痛快,这夏紫薇原来对自己如此情深!恢复格格的身份,对,一定要让她恢复格格的身份,这样,只要孝期一过,他不仅能娶的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格格,或许他们福家的仕途又能升上一层!
这样想着,也就不再走出去打断她们的凭船哀思,福尔康转了个方向,走向了尔泰的书房,他现在就要好好去和他兄弟谈谈让紫薇进宫的事情!
福尔康不知道,他一离开,艾远就站起了身子冷笑了一下。她选择湖面放舟,目的既是引出福尔康,也是借着这湖水倒影,能观察到藏在暗处的人。
她并不懂武功,也只能借着这湖水为镜,来看看这布的第一局棋能否等到相等之人。
平心而论,对于福尔康,艾远虽然并不喜欢,却从未太过厌恶。即使他情绪激动之时,总让人的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了他的鼻孔,从而赢得鼻孔君这般的称号,也为让艾远觉得有何太大的反感。她曾吃过以貌取人的亏,自然不会太计较这些表面的东西,换句话说,永琪和福尔康这两个人,艾远对前者是真的不喜,对后者,也仅仅是无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