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喜,正欲再次出招,混战之中一名黑衣刀客不知怎么被人摔飞到了这里,不偏不倚恰好撞到赫兰拓持刀的手腕上——是敬王借给他的人。
东宫影卫在转瞬之际寻到了机会,四面而来重新将赫兰拓团团围住。
赫兰拓不及细思,提着领子扔开那人,当下刀剑再接,又同影卫缠斗在一处。
东宫影卫并不好对付,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兼之配合得当,默契犹如一心。一盏茶的时间悄然而过,双方仍旧打得难解难分,赫兰拓焦躁不已,额间青筋暴起,喘着粗气,目光看向拉车的高头大马。
这匹马明显是被北境特意训练过的,耳朵已经被堵了起来,他们缠斗多时,依然安静站在原地。赫兰拓趁人不备,猛地将袖中短刀掷出。距离太近,影卫未及反应阻止,刀已经扎在了马腹上。
黑马陡然受痛,扬蹄便带着车横冲直撞,四周影卫齐齐失色。赫兰拓趁机撞开身前影卫纵步跟上,再次暴喝一声,跃至半空提刀便斩。
马车倏然被人从中劈开,顾彦时的夫人抱着清晏坐在里面,木屑四散横飞,她将清晏揽在怀里,旋身跃了出去。落地的刹那,手中寒光出鞘,举剑格挡,堪堪抵住赫兰拓劈到她颈肩的刀。
电光石火间,世子夫人一把将清晏扔到跟过来的东宫影卫怀里,她本就不是赫兰拓的对手,难能扛住赫兰拓的刀势,现下甫一分神,横举的剑立刻被弯刀下压三寸,刀尖已经来到她眼前。
弯刀径直向前,带着一击必杀的暴怒戾气。被影卫接住的清晏察觉到杀机的来临,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她再也抵挡不住赫兰拓的刀势,剑柄猝然离手,裹挟着浓烈杀意的刀尖在她放大的瞳孔中直袭她的面门,离她的脖颈近在咫尺,只有一寸之遥——
“恭婉!”
她脑中一片空白,似乎隐约听见了她夫君的声音。
和顾彦时的声音一起抵达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这双手上没有任何刀兵,伸出的两根手指轻巧夹住了赫兰拓的刀尖,挡住了死神的降临,挡在她的面前。
清晏的哭声一停,愣愣地看向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戴着一顶纱笠,看不见面容,但所有的危险和杀机因为他的来临,悉数被阻拦开来。
楚珩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眉眼鼻唇实在太像他数日未能见到的那个人,面容轮廓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丝毫没有陛下的威严肃重。此刻他眼角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红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着楚珩,软软糯糯。
楚珩连忙移开视线,冷冷看向弯刀的主人。
尽管纱笠阻挡了眼前人的神情目色,赫兰拓还是第一时间就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欲收刀回身,蛮劲使出,却发现那两根夹住他刀尖的手指稳如泰山,让他半寸挪动不得。
眼前人一步步侧过身来,带着赫兰拓手中的刀缓缓转动,刀身弯出一个硕大的圆弧,宛如被强行拉满的弓。凛冽至极的肃杀和压迫在这一刻有如实质,半分不敛地在这几丈之地层层铺展开来,此间风止树静,所有人不自觉地屏息静气望着他的方向。
“你——”赫兰拓神情骤变,这一瞬间,他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和南隰国师镜雪里一样的压迫感,大胤九州只有五个人能够给他这样的压力。
顾彦时同样看着眼前人,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迟疑着朝叶书离低声开口:“敢问二位……”
“哦,我们漓山的。”叶书离不慌不忙,平心静气地介绍:“那是我大师兄。”
漓山东君。
就仿佛是应和着叶书离的话,楚珩倏然动了起来,夹在指尖的弯刀被他屈指一弹,四两拨千斤,刀身霎时颤动不休,铮鸣声不止,赫兰拓虎口一麻,差点没能拿稳手中的刀。
楚珩竖指掐诀,内力流转间,一柄薄如蝉翼的气刃被他捏在掌心,直取赫兰拓咽喉。赫兰拓匆忙提刀阻挡,这柄气刃有如实质,撞上刀锋的刹那,锐意丝毫不减,刃上荡开凛冽的真气,逼得赫兰拓整个人踉跄数步。
赫兰拓尽力站稳身形,知道今日有面前的人在这,大胤储君是劫不走了。他猛地往后一纵,跃离丈远,当下便挥手命人撤退。虞疆人连忙回拢护在他们圣子面前,东宫影卫哪会容他们离开,也跟着动作,几波人顿时重新缠斗在一处。
远处敬王借给他的黑衣刀客看见这一幕,假意跟着回护赫兰拓,故意急切高喊了一声:“圣子小心!”
圣子?
楚珩眉心微动,瞬间猜出了眼前刺客的身份——虞疆圣子赫兰拓。他忽然想起凌启那日问他三月前在哪时,和他提到的虞疆圣物谛寰经,又见眼前这批人直奔清晏而来的架势,他心念电转,瞬间猜出了眼前人的来意——没人比虞疆圣子更想要谛寰经了,连劫持大胤储君的事都做得出来,三个月前私入帝春台的搞不好也是他。
楚珩心里又升腾起一股背黑锅的怒意,身形一动,当下直奔赫兰拓,居高临下拦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