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乘客,也就是咱们的冷大侠,一张俊脸已然冷如寒霜,右手臂几乎蹭到了门。冷无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絮絮叨叨的男人,他的舌头打着卷,语速太快以至于上下唇都不怎么相碰,还一直儿来儿去的,这种不习惯的口音让冷无舟没来由地烦躁。
他一直嫌恶地侧转着脸,但却还是禁不住地会联想到,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的场景。沉如潭水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搁在门把手上面的右手,食指开始微微颤动,偏偏旁边的人神经比电话线还粗,丝毫没留意到,兀自在那里滔滔不绝。
大嘴巴从“鸡绒”危机,扯到“捣蛋”,最后从“捣蛋“扯到”易拉客“和最不要脸的国际警察时,或许他太兴奋, 这个“不”字在发出来的同时,冷无舟觉得自己的耳根上有一小片地方仿佛湿润了。
冷无舟凤眸微眯,终于忍到了极限,左手微翻,连弹数下。
正在酝酿下一波高*潮的年轻的哥,忽然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不仅如此,他的下半边脸好像变成了罗丹的艺术品,难得大张一次的嘴,突兀地定格在那还没来得及发声的“察”字上……
世界清净了。但是,很快的,目的地也到了。
冷无舟瞥了眼计价器,递上一张红色纸钞。没有搞清楚状况,渐渐被恐惧淹没的的哥拼命眨着眼,憋得脸红脖子粗,连最该干什么都忘记了。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递出零钱时,冷无舟扫了他一眼,伸手扯下出租车票,淡淡吐出几个字:“沉默是金。”
自此,冷大侠只要乘出租车,必然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同志,请出示证件。”
大门口一侧的圆形台子上,立着个身穿黄绿色衣服站姿笔挺的年轻人,他比出个停下的手势,挡住了冷无舟的脚步。
这个小区的保安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浑身透着股精气神,奇怪的是,进进出出的人都和他穿着同款同色的衣服。冷无舟简要说明来意,报出要去的地址。
小伙啪地挥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嗓音清亮:“家属区在对面。”
“同志你好,请出示出入证。”
对面大门口,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语气和动作。
冷无舟再次说明来意,最后按着那人的意思,给韦悄悄打了个电话。过了会儿,远远的有个小伙子一溜烟地小跑过来,直直到了他们跟前。站岗的小伙啪地一下将右手举到头顶冲他敬了个礼,后来的人也依样回了一个。
“张哥,下回直接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你还受累跑一趟。”
“我们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被唤作张哥的那个小伙笑了笑。
两人站在一处有了对比,冷无舟才留意到,虽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他们两肩上挂着的一块长方形小牌子,却是不一样的。后来的那人,小牌子上面的星上加了半圈围边,还多了一条杠。冷无舟隐隐猜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进了大院,道路旁种了两排繁茂的行道树,一座座明黄色的楼房参差不齐地错落着,里面的宁静和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七拐八拐以后,他们的目的地到了,是一座没有庭院的砖红色二层小楼。小张把他送到以后,又一溜烟地跑走了。在门前翘首等待他的人,正是韦悄悄。
见到丫头小脸上愁云惨雾的样子,让冷无舟觉得有点想笑,他牵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韦悄悄冲屋里努努嘴,“小心点。”
两人才握了一小会儿手,喀拉喀拉,里头开门的声音响起,韦悄悄像被蝎子咬了,赶紧将手挣脱出来。
门打开,一个短发利落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他往屋里让,一边热情寒暄道:“来来来,家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冷无舟微笑着递上礼盒,轻道:“悄悄,这位是……”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乱花钱,”中年女人示意韦悄悄接过盒子,没等她说话,又爽朗笑道:“我是妞妞的大舅妈。”
这边冷无舟一声“舅妈”没来得及叫出口,就听一直笑着的女人摆摆手,劈里啪啦道:“不用客气,叫阿姨就行。”
进门就是个大厅,暗红色木质地板衬着简洁大气的摆设,朴素而不失庄重。中间的白墙壁上挂着几副字画。中堂是一副猛虎图,两只吊睛白额虎一卧一立,神态不同,但都是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画两旁是一副对联,上联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下联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