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叶畅便闭嘴不言,元公路立刻想到叶畅方才的那首诗尾句,顿时恼了:“将这刁货掌嘴十下,本官审案,岂容这刁货置喙!”
差役明白他所说的刁货乃是刘逢寅,当下拥上,真地抽了刘逢寅十记嘴巴。刘逢寅没有想到元公路会如此,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畅,你说,若是再有人阻你,本官定不轻饶。”
“此案易矣,既然刘氏口口声声为鬼神之术掠其珍财,便由鬼神审之即可。”
叶畅这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鬼神审之?还有比这个更不靠谱的吗?
包括刘氏在内,所有人这个时候突然想到,叶畅遇仙之事。刘氏的心开始打起鼓来,失财的造成的疯狂被臆想所取代:“莫非……这小畜牲真的蒙仙家青眼,传授了他驱鬼役神之术?”
“如何请鬼神审之?”元公路喉节动了一下又问道。
“前些时日,山上十方寺韦陀菩萨显圣之事,方才下走向少府禀报过。既然韦陀菩萨于此显圣,那么此寺中的法相必有灵应,求其显圣,便可知事情真相了。”叶畅拱手向元公路行礼:“少府,还请拘一概人等入寺参见。”
叶淡咧着嘴,脸上也不知是苦笑还是想哭。
事情到这一步,似乎玩脱了,与他们预先相商的并不相符。在他们预先相商时,就怕刘逢寅借助官府之力施压,因此要想法子打动并结好元公路,只要元公路能够公平审判,那么事情十之**是不了了之。
可是现在叶畅却非得逞什么能,请鬼神来审案……这么胡来,若是没有结果,只怕会将元公路对他的一点好印象也挥霍掉。
他几次使劲瞪着叶畅,希望能让叶畅回到原先的计划中来,可是叶畅每次都是假装不曾见到。这让叶淡突然意识到一点,叶畅对他这个宗长虽然尊敬,却从不是言听令从。
这个小子自从“遇仙”之后,可是一直有主见得紧。
元公路心中有些犹豫,不过旁边的钱兄却是爱看热闹的:“有趣,正好我们要去十方寺礼佛,何不顺道行之?”
听得这位损友唯恐天下不乱的建议,元公路也只能点头:“那便如此,将一概人等带到十方寺去……这一概人等,都应该有谁?”
“当时在场可能有嫌疑之人,尽皆该带走。”叶畅便连接报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同时拿着眼角余光向一人望去。果然,当他报到某个名字时,那人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这再一次证明了他的猜想。
元公路待他报完人名之后,瞪着刘逢寅:“这些人等,你都去带来,还有,你这狗才,不得招摇生事,区区一介里正,竟然威风比起县令县尉都大!”
刚被抽过了的刘逢寅苦着脸,情知自己是得罪了这位县尉,却不敢违背。只是在心里暗暗发愿,只要叶畅故弄玄虚被揭破,那么自己定然要他好看!
“阿爹……”刘氏看着自己父亲,颤声呼了一句,这个时候,她的心中甚为紧张,想到叶畅的种种传闻,她已经不知道,若是叶畅真请来了鬼神,自己该如何自处。
“哼!”刘逢寅哼了一声,带着人便向吴泽陂行走,叶畅报的人名,全是吴泽陂的百姓,要带他们来,倒是很容易的事情。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22章布帷泥塑知秋叶
十方寺的道宁和尚骂骂咧咧地从山上往下走,心里觉得自己倒楣透了。
上回叶畅来过之后,纯信首座便怎么都看道宁不顺眼,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按着叶畅的计划行事,就怪这纯信在背后总说叶畅的坏话——纯信实在不算什么佛门高僧,至少在器量上并不大,因此有些爱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
这样一来,道宁在寺中原本炙手可热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连接许多时日,首座不给他好脸色,还支使着他做那些伐薪担水的重活儿,累得他气喘吁吁,若不是念着将来承了寺产的好处,早就跑回小刘村了。
这一切都是叶畅造成的,不是叶畅这厮,根本没有这种麻烦!
道宁正念叨咒骂着叶畅,他担着柴拐过一山角,正好看到叶畅当前行来。他立刻扔了柴,举着柴刀怒骂:“叶十一郎,你这扫帚星砸死的瘟货,竟然还敢上山来?”
元公路与钱兄上山来,见得林荫茂盛,鸟啭花香,两人心情好了许多,正询问引路的叶畅十方寺的典故,却不料半路跳出一个恶和尚。两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那钱兄笑了起来:“叶畅,你究竟有多招人恨,故此到哪都有人叫骂喊打啊?”
叶畅神态平和,拱手道:“此僧名道宁,俗家乃是方才刘里正之侄。”
一句话便让元公路与钱兄明白,不是他人品不好人人喊打,而是刘家恨他入骨。元公路一听说是那大俗人刘逢寅之侄,心头便是不喜,而身边的差役经了方才的阵仗,也都有了准备,立刻手握横刀上前喝斥:“大胆野僧,见了县尉还不行礼!”
道宁一听是县尉便吓了大跳,扔了刀,弃了薪,胡乱行了一礼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祸事来了,祸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