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秀闻言哈哈大笑,笑完才看着张宝锦说:“舍得?”
张宝锦却笑:“舍!如何不舍?谁让奴瞎了眼,蒙了心,稀罕个畜生,他一跪一哭奴这辈子都毁了,又能如何?只能舍了你了。”
乌秀十分怜惜,伸手抚她脸说:“还想走么?”
张宝锦却摇摇头:“走哪儿啊?腌臜身子,去哪不是脏了人家地面,要走当日阿弟来赎也就走了……又苦诈死骗他那点眼泪。”
乌秀痴看她:“我在下面等你,好不好?”
张宝锦却笑了,很认真的摇头道:“当日他糟蹋我,奴说下去等你,你不肯,如今……奴却不想等你了!”
她伸出手,将乌秀那只残了的手甩开,乌秀忍泪,一把握住她,也不顾她挣扎,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说:“也好,不等便不等,阿锦你听我说……”
张宝锦忽撕心裂肺呐喊:“你死了便死了!又何苦招惹我,啊?十年了,现在想起我了?又要做甚?乌秀……你没有心么?我都那样求你了,乌秀也舍得?你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听我说……”乌秀揉着她的脑袋求道:“听我说,阿锦,我没时间了,这是我在金滇给你留的东西,我在那边有个铸币场子,这里~还还有些家底,明日事发~你就带着你那弟躲了,走的远远的,那些钱财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花费,阿锦……我们来世……”
他想亲她,却被张宝锦一个耳光子甩在脸上。
乌秀当下愣住,张宝锦提裙站起,先走几步,回身却拿起拿布包冷笑道:“来世?乌秀,来世我不卖给你了!你我便别演了,十年前我没见过世面,才上了你的当,可现在,姑奶奶什么没见过,还想我等你?呸!”
美人对他吐了一口吐沫。
乌秀一动不动。
张宝锦冷笑的看看这包袱,颠颠道:“这些……算作我与你传递消息的工钱了,当你跟我说点什么呢,竟又是这一套!呸……”
那女子心硬如铁,又随他学的没心没肺,报酬拿了转身就走。
一直到香风去了,乌秀才捂着心口嘴唇哆嗦几下苦笑道:“没骗你,真的等你的……也,罢了!”
他摇摇晃晃回到老园子,那边已然是一地尸骸,被他养大胃口的游手无赖疯了一般的冲入,杀人,翻腾,终于找到他,就挥舞着凶器冲了过来……他们想威胁他……
乌秀呲牙笑,摇摇晃晃过去,就找到最坏的那个迎过去,一把握住他的刀刃,对着自己肚子就是一下穿透……瞬间……万籁寂静。
昌顺十一年六月二十九。
这日一大早西坦的战俘便被一个个拖起,又被大梁兵送到牢狱西边一个大池子里清洗。
毕竟这是面圣事儿,这帮子混帐玩意儿,好歹得干净些。
小坦王许久没见阳光,一出来便是满眼泪。他伸出手挡住明亮的光线,半天才敢抖动眼皮四面贪婪的看了起来。
这人间颜色可真好啊。
犹如牛马他们被人拖着来到一个巨大水池,如牲畜般被人赶进去清洗自己。
小坦王摊手不动,自有他的下属给他上手清洁,期间,小坦王低声用家乡话与他们嘀咕,下属大惊摇头,又被他训斥,下属不愿意,被他一脚揣进水池。
监看的兵士愤怒,提着皮鞭就上来给了小坦王几下。
大梁与这群牲口有血仇,兵士打的不客气,小坦王也没有躲避,就一下下生受着,眼睛如饿狼般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人。
这人迟疑,到底咬牙含泪对他磕了个头应了。
小坦王开心的咧嘴大笑,抬手往嘴里塞了个东西,生生咽下,总算摊开手哈哈笑道:“快给本王清洗,本王要去见父神!”
陶继宗站在院外冷肃的看着这一幕,一直到小坦王咽下什么,他才轻轻哼了一声,转身摆摆手。
如此,便有兵士将预备好的坦人衣裳送到水池边,等那些坦人洗干净再换上自己家乡的衣裳……
陶继宗带着坦人从刑部大牢走出,路过门口一排站笼,忽有人撕心裂肺大喊起来:“继宗!我儿!我是你爹呀!冤枉,陶继宗,你爹冤枉……我没杀人……冤枉!!”
陶继宗冷漠走过,头都没有回。
今日,大梁武帝杨藻穿着他华美的十二章冕服,带着他最威严的冕冠坐在宝座之上。
不止皇帝,今日朝中所有的大臣都穿了最庄严的朝服,文武两班立在宝殿左右,誓要给那小坦王以威压,让他对大梁产生敬畏之心。
皇帝与他的大臣如此齐心,却也有那不着调的,如二皇子杨贞,他就扯着满面激动的谭唯心歪歪脑袋。
谭唯心一愣,悄悄出列与他离开大殿往后面走。旁个大臣不敢动,他俩却是知道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