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后立时跪下,“臣妾不敢……”
“懒得与你再说。”太后有些厌烦的意思,冷冷道:“如今只问你一句,这人你送还是不送?”见云皇后沉默不语,等了半晌,“你真是……,早知道还不如……”抿嘴打住话题,挥挥手,“行了,你既然当她是个宝贝,那就自个儿留着吧。”
“太后娘娘……”
“跪安罢。”太后微阖了双目,不再说话。
双痕在门口见云皇后脸色不好,进来问道:“皇后娘娘不肯把玉湄儿送走?”见太后轻轻点头,不由劝道:“娘娘何必动气,一顿廷杖打死便算了。”
太后反问道:“哀家为什么要去做那恶人?”从凉椅上坐了起来,“罢了,扶不上墙的就是扶不上,随她去吧。”
双痕也是摇头叹气,又道:“不过,那个玉湄儿……”
“一个丫头而已。”太后的语气波澜不惊,掸了掸肩头的花瓣,“哀家倒要看看,这主仆二人还能弄出什么来。”微微冷笑,“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
第九章 倾城(一)
自那日见了皇帝后,云枝隔了大半个月都没再进宫,桓帝虽然挂念她,无奈身边事情繁杂无空,加之不便轻易出宫,唯有在心中忍耐而已。而云枝心里也不好受,当时匆匆忙忙说了那些话,只想着再也不要见皇帝了,再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等回到家中静了几天,才发现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奇怪,你越是不要去想,反倒越是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
翻来覆去想了几日,云枝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还有些话没有说清楚,还应该再找皇帝当面讲明。至于到底想说什么、该说什么,是不是真的如此,却是不愿意去细想,总之见了面再说。
晌午过后,这段时间皇帝一般都在醉心斋小憩。云枝十分清楚桓帝的作息规律,进宫直接往醉心斋方向而去,路过日晖门的时候,隐约觉得侧门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像是一个青衣小太监。云枝喊了一声,“谁在后头?”半天也没有人答应,心下以为是哪个偷懒打盹的,也没在意,仍旧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
皇帝跟前的人谁不认识云枝?不用通报,赶紧上来笑脸相迎,云枝点了点头,径直朝内殿走去。走到暖阁门口时顿了顿,一气儿从家中赶来,临到此处,却生出些许不自在来,明明是自己赌气说不见面的,这会儿又专门找来,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
云枝正在犹豫不决,忽然听得里面有人说话,细细听去,彷佛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眼下文氏被废禁足,也只有皇后和瑜妃两人能够入内,然而听起来却都不是,那还会是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不真切内容,只觉到那女子语声沥沥如珠,十分的清脆婉转。
难道,是那个女人?云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觉微微着恼,亏得自己还担心他,原来自有佳人陪伴在侧。不愿意进去,又不愿意立即离开,只是站着,倒要看看里面的人能说多久。
等了片刻,委实无趣难挨的紧。云枝正想进去看个究竟,忽闻一阵裙衫逶地的沙沙声,一名蔷薇红纱衫女子走了出来,唇齿含笑、摇曳生姿,正是玉湄儿。偏那玉湄儿一面走,一面还不忘理一理发鬓,抚一抚衣衫,眉眼间隐隐还有一丝含羞带臊之色,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云枝只觉心口堵得慌,说不出话,于她而言,决计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见着皇帝。抬眼看见玉湄儿走上前来,像是要给自己行礼,再也没有片刻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玉湄儿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妩媚一笑。
候全捧着两盏冰镇酸梅汤,从侧殿而入,进去见着皇帝微微诧异,“小郡主这么快走了?奴才刚听人说小郡主来了,还特意去加了一盏酸梅汤呢。”
“小郡主来过?”桓帝起身撂笔,溅得纸上几处斑斑点点的墨迹,“什么时候?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候全小心翼翼,“就在刚才……”
“刚才?”桓帝皱眉,方才皇后遣玉湄儿送来一碟点心,不过说了两、三句话,根本就有看见云枝的人影儿。
候全见皇帝满脸郁色,赶忙去唤了人,一名小太监进来跪道:“小郡主方才自个儿进去,后来没多会儿又出来了。”
她既然来了,就没有不见自己的道理。
桓帝想了想,揣测云枝或许是去了弘乐堂,于是起驾赶过去,谁知却不见人。桓帝踌躇了半晌,问道:“母后有没有见到月儿?”
“你说今儿?”太后摇头,“月儿好些天都没进宫了。” 见皇帝神色奇怪,又问:“怎么了?”
桓帝敷衍道:“没什么,儿子随口问问。”
“你若是惦记月儿,空了去你姑姑家瞧瞧便是。”太后不知醉心斋之事,并没有多想,与皇帝说了会儿闲话,漫不经心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睡得不是太好,左右也是闲着,打算到流光苑那边静养几日。”
“好,儿子送母后过去。”桓帝此刻有些心不在焉,颔首应道。
秋风习习,一转眼到了今年殿试的日子。
桓帝总算腾出些许空来,打算秋闱的事一忙完,云枝要是再不进宫,自己就到乐楹公主府去瞧瞧。今秋殿试的前三甲考卷呈送上来,桓帝仔细斟酌过后,钦点了状元、榜眼、探花,交由发榜官拆开封条誊抄人名。
“状元张子栋,祖籍涿郡……”按照规矩,发榜官誊抄完毕需当面唱诺一遍,以示皇帝钦点人名无误,“……探花李植,祖籍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