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拿好干净的衣服,低着头快步走到卫生间里,水还没打开,父母的谈话便又一次钻进她的耳朵。
“这孩子受了刺激,我求你,就少说两句,可别让她想不开啊。”是林建中压抑的低语。林心月不明白,父亲为何总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母亲,他最常说的话就是“求你”两个字,真是一个窝囊的男人。
强了,恨了 9 死在外面多干净
“哼”
“要是有那个气魄压根儿也不会回来了,死在外面多干净。”
林心月本已心如死灰,再不想多流一滴泪,可母亲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眼泪又扑刷刷地落下。
她把水笼头开到最大,让温热的水冲刷自己,也把外面的杂音一律隔绝。既然还不能立即死,便要忽略所有的鄙视,坚强地活着。
看着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那都是耻辱的象征,她抓起旁边的钢丝球拼命地擦。
抹了几遍沐浴露,洗了又洗,冲了又冲,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她擦得破了皮,终于感觉没有那么脏了,她才拿过浴巾揩干水。
林心月拉开厕所的推拉门,王爱珍正站在门口,她的心涌过一丝丝温暖,心想母亲终究是在意自己的吧,站在这里想必是不放心吗?
“妈!”她低声唤了一句,鼓足勇气对上母亲那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强迫自己微笑,想让她放宽些心。
谁知王爱珍眼皮也没撩一下,声音冷冷的开口,依然带着股惯有的不屑。
“亏你还笑得出来?洗这么久,就能洗干净吗?”说完,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进了厕所,哗地一下拉上了门。
心碎了。
老半天,她才从彻骨的心痛中恢复过来,终究,母亲终究不能给她一丝希望啊。
不想再看她的脸了,再也不要曲意逢迎了,不要了,受够了。恨,一下子淹没了她,除了恨霍凉石,还恨母亲,恨父亲,恨这个冰冷的家!
妈,刚刚那一声妈就算是我最后叫你的吧,今天我就走,将来死的时候,要让你们连尸体也找不到。
回到房间默默地收拾好几件简单的衣服,把李泽明买给她的重要礼物一并带上。拖着行李箱走出自个儿房间,甚至连和他们打句招呼,她都不想开口了。
“心儿,你这是要去哪里?”林建中不敢打扰女儿,只是安静地坐在客厅默默抽烟,眼睛的余光却关切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不声不响地拎着一只行李箱从房间出来,像是要出门,他急得追了上来。
“让她走!”还没等心月回答父亲的话,王爱珍已拉开门从厕所出来了。
“现在还说不得了,倒像做了什么光彩事,还给我们脸子看。你就让她走,我看她能走到哪儿去。”
这话虽是伤人,然而却再伤不到林心月了,她微微地扯起嘴角,无声地浅笑着开门,这儿哪像一个家,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多好啊,总算可以离开了,真应该好好笑笑,应该放声大笑。
强了,恨了 10 扑进他的怀抱
“唉!”见女儿忽而笑了,林建中更是不放心,一声长叹泄露了他多少无奈。
“我送送她。”
尽管女儿这样的情况外出,他心里割舍不下,可他也明白,以王爱珍的个性,定会让脆弱的心月难过得雪上加霜。
院子里,到处是吃过晚饭出来乘凉的人,三三两两聚在那儿,有说有笑的,仔细听,似乎都在讨论林心月的事。这小区不大,互相之间也都算熟悉,偶尔谁家的小孩儿打个架这些人都能谈上两三天,林心月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引起他们的格外关注呢?
见她出来了,大家不约而同禁了声,偷偷往她身上看过来。林心月知道这些人正用好奇,鄙视,同情等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她,不想示弱,她拖着箱子,挺直脊背,让自己的步态稳当而骄傲。
林建中默默地跟在女儿身后,感受着这些人的关注,见心月骄傲地仰着头,像对这些不在乎似的,做父亲的明白,她只是在伪装坚强,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却什么都不能替这个女儿做,只能默默地跟着,让她知道爸爸在她身后,让她别怕。
一直到出了院门,离开了那些熟人的视线,林建中才松了一口气。
“心儿” 他跟上去,想帮她拿一下行李。
“再也不要叫我心儿,不要叫!不要叫!我讨厌这个名字。”她忽地停住脚步,转身对父亲尖利地吼道,从小到大,她从没尝试过对一个人尖叫。
那是因为她厌恶极了这个名字,也厌恶父亲。
从前,她也依赖过他,即使那时他是一样的唉声叹气,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哄他开心。
她总是想蹭到爸爸怀里坐,每一次爸爸都会说:“这么大的姑娘了,自己好好坐着,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她记得爸爸喜欢吃巧克力,所以用攒了很久的压岁钱买了好多,自己舍不得吃一口,送到爸爸嘴边,他却连个笑容都没有。
可是,即便这样,她依然变着花样想要得到父亲的爱。
直到七岁那年的一个黄昏,她恶作剧般地跟在父亲后面,想看看他急匆匆地要去哪儿。
公园里,她看见父亲忽然转身,笑容灿烂地叫了一句“心儿”。
她从没见过爸爸那么欢快地叫她,喜冲冲地刚要迎过去,却忽然看到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已经跑到爸爸身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