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行蕴……”
“嗯?”
“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许多天没剃头刮脸,当然不一样。”
“不。我是说……原来你好像挺讨厌我,我以为,现在你会更讨厌了……”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截去,“胡说。众生平等,我从未想过讨厌谁,何况是你。”
何况是你……
小莲嘿嘿地笑了,“何况是我?那就是说,在你心里,我与众生不同喽?”
行蕴自觉失言,闷声不吭。
她却不肯放过他,“既然从未讨厌我,那就是喜欢啦?”
喜欢?
行蕴喜欢小莲?
不知为何,只在心里这样念着,也觉得很甜蜜呢。
“你喜欢我,对吧!”
行蕴的脸已经很红了,被她这么一说,红潮一路染到了脖子。小莲仍不依不饶,他被逼急了,干脆把心一横,捉住她双肩大喊:“对、对、对!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怎样?怎样!”
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怎样?!
天啊!这下换她脸红了。
那个没胆的和尚,话刚说完,也不敢看她的脸,慌忙夺路而逃。一出门便撞到人,是谢大娘。赶忙将她扶起来。
“见鬼啦?这老胳膊老腿怎禁得起撞呦。”谢大娘老家江南,说得一口吴侬软语,可骂起人来也越发显得尖酸刻薄。
行蕴连连施礼道歉,一抬头,露出大半张红脸。
谢大娘瞧瞧他,又瞧瞧半掩的房门,啐了他一口,“饭在厨房,自己端回屋吃。”说罢,笑呵呵进了屋。
果然,屋里这个也顶了张关公脸,坐在床上一径傻笑。
“喂!”大娘在床边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小丫头想什么呢?笑得好似发春,春天早过了吧。”
小莲回过神,抓过大娘的手笑,“我觉得,心里甜甜的。好高兴啊!”
“你发昏啦?剩了一口气回来,躺了快半个月才醒,还高兴?!”
“大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嘛!”
“那是哪个?刚才出去那个?”
“他有没有跟您说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这倒没说。那天我们等你吃饭,他去找你,好久也没回来,只听到远处好像似风又似雷的声音。过了很久,我非常担心,正想去找你们,他就抱着你回来了。”
“他没说什么?”
大娘摇头,“你流了很多血,我叫他放开你,他也不说话。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扇了他一耳光喊:‘要是想她死就继续抱着。’他就松开手了。这几天一直是他照顾你,只有擦药时才肯让我接手呢。他是个好孩子,当和尚太可惜了。”
她拍拍小莲的手,语重心长,“大娘不知道你的家事,可也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姑娘。他毕竟只是个小和尚,即使再喜欢你,若知道门第不符,即使你家里肯,他还真肯同你厮守吗?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将来若想还俗,少不了要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人世果然纷繁复杂,几百年的阅历,竟不及大娘红尘中短短数十载来得犀利透彻。
“不过也别太担心,事在人为,关键要看手段如何。”大娘拉着她开始传授“钓鱼心法”。
大娘继续唠唠叨叨,她却再难入耳。
他们岂止门第悬殊,若他知道了……
唉!在扑身护他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注定了。从此,她的生命里将永远有一个牵动她一切的名字,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