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离开后,宫里宫外都得知了安瑶怀孕的消息,只有还躺在床榻上昏迷着的安瑶自己不知道。
刚刚还在气头上的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使劲地拍着把手说:“看来是哀家误会小十三了,哀家有孙儿了,哀家有孙儿了,好,好啊。。。。。。”
“春风玉露,胜却人间美好。诸世缤纷,遇君实属不易,与君相别,至日重逢,泪流满面,心中至喜。”这段话是先王写给当今太后的。司子瑜小时候一读甚是喜欢,便将这句话从先帝那里讨来了。这句话是连当今太后都不知道的,先帝原时纵有佳丽三千,但在他心里也只有他母亲一人。
他敬他父亲,不是因为他的治世之道,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儿女情长,而是父亲心里的那份专一。如今他和安瑶的故事倒也像是他父皇和母后的故事,不同的是先帝要先天下而后情长,如今他倒少了那份烦扰,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弟弟,自己做了个逍遥王爷。
他守在安瑶床边,静静地等她醒来。他想,不知安瑶醒来看见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他喜欢看安瑶笑的样子。他见着眼前人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心动了。是啊,他早就心动了。他悄悄地想要摸摸她那勾人的睫毛,又不想惊醒她,这手倒显得十分笨拙了。眼前人是心上人,他早已喜上眉梢。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心里也想着她。世人又怎知十三王爷荒唐的背后竟是绝世的专情。
不知过了多久,安瑶终于睁开了眼睛。窗外桃花瓣被风小心翼翼地送到屋中,已然是午后十分,安瑶伸出手,透过指缝看着这阳光。午后的光不似日出时那般娇嫩,也不似日落时那般苍茫,倒是氤氲着些许的浪漫。这时,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安瑶的手。她回头,看见了子瑜她忍不住地想笑,却又不敢表露,她太喜欢子瑜了。
“子瑜,你来啦?”安瑶看着她,眉宇间皆是欢喜。久别重逢,她却忸怩起来了,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但是她真的真的好想他。
子瑜点点头,笑着对她说:“以后子瑜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了”那件事确实是他的错,本来以为两个时辰就能回去,却不想竟被母后和弟弟合谋下药。他也委实不敢再留她一人在某处。久别重逢,幸哉,幸哉。
安瑶问他为何会来王府,他便将事情的因果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她一直也没说话,就是静静的听着。她眼中充盈着泪光,似乎马上就要滑落,然而她却只是悠悠一笑,将泪水又吞回眼眶。泪珠从脸上滑落,如珍珠过玉那般。她已不是几月前那个神志不清的安瑶,她的毒已解,倒也没了原来那般胡闹。安瑶一把将眼前这男子搂进怀里,她抱着他,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藤萝,仿佛只有他能够支撑着自己,也只有他能给自己力量和温暖。
他抱着妻子,也抱着自己的孩儿,这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得到全天下。
日子平静逐渐下来。
“你这字写的一般啊,月小姐”子瑜从门外走进,一眼就看到了安瑶在纸上写的字,不由得想要逗逗她。
安瑶憋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奶凶奶凶地“哼”了一声。看着他一脸不服气,可字写得确实不好看。子瑜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握着她的手,准备教她写字来挽回自己那放在悬崖边的性命,毕竟是将门虎女,性命要紧。她在他怀里,他故意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了句“夫人,我错了”。安瑶瞬间满脸通红,手也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她悄悄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满目柔情,她倒也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如此俊美的男子。
“哈哈哈,看来以后孩子得让女婿教了”远处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安瑶一下就听出亲爹那放荡不羁任意随性的笑声了。
“哟,我来的时候不巧,打扰小两口了”月令走进屋中时两人正亲亲妮妮地在耳边私语。月令身材魁梧,皮肤黢黑,是个行兵打仗的武人却有个堪比沉鱼落雁的女儿。这女儿怕是月将军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了。
对于父亲,虽说因为婚约那事安瑶心中不喜,但也是因为父亲才能再见子瑜。安瑶心里对他倒也没有那么多的埋怨了。反而是因为多日不与父亲相见,对他更是想念。
“爹爹”安瑶早已从子瑜怀中跑了父亲怀里,还同孩童那般可爱。自从母亲死后,安瑶便是父亲亲自带着,为此她没有了可以和恶毒继母作斗争的机会。父亲对她自是极好的,她小时便喜欢钻到父亲怀里,喜欢摸摸父亲那满是胡茬的脸。
“月初,想爹爹了没?”分别多日,见到多日不见的女儿,征战杀场的月将军竟也这般肉麻了起来。
“都要想死你了啦。爹爹最近在忙什么,又没战事,为何不来看看我”
“爹爹这不是来了嘛,乖女儿别生气啦,只是为父万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我弄出个亲外甥啊”
安瑶瞬间脸红了,转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子瑜。子瑜领会眼神,嘴角笑得得意,岳父在此他也只得故作平静。
“哎呀,这十三王爷倒是堪比当年的本将军啊”月令不由得调侃起站在一旁的子瑜。
“不敢当,不敢当”
一家人倒是吃了顿团圆饭,欢欢喜喜。平安喜乐总是众人向往的,可世事无常,哪有那么多事事遂意啊。饭席间,他为她夹菜,他被岳父抓住喝酒,几人笑着,闹着。
这日子安稳得久了,也必有异事发生。
几日后,子瑜进宫中,母后商量等安瑶生完孩子后在补一次婚礼。这时,宫外传来密报西边儋州出事,二皇子等人也被围困城中。谁会想到夏邑族刚刚投降议和,此时又来攻打儋州。眼前须得有人带兵前去救援,可如今朝中又有几人能真正可用。
月将军在朝堂上主动请命前去儋州援助二皇子。月令几日前才刚刚班师回朝,如今女儿有孕了,还未能多与女儿多聊聊,便又要出征。月令说家国大义,他虽是粗人但也懂得,儋州重要,不能失守。
月令出征前来见过女儿,他对安瑶说:“等为父回来就再也不走了,我要教外甥习武”安瑶也笑着等父亲回来。
儋州一战历时数月,未有结果。
一日,屋中安瑶在斟茶,她的茶艺是上乘,从未出过差错,却把自己的手烫了。她心中慌了,她心里是数月未归,征战杀场,生死难料,杳无音信的父亲。她怕了,带着大肚子就跑去了庆恩寺祈福。上了香,添了香火钱,摇了签却是大凶。
空旷的寺中她跪在佛祖面前求平安,听见的却是打败夏人,月将军战死沙场。她当即晕在了佛祖面前。她何曾想过征战沙场,身经百战的将军有一天也会死;她何曾想过那一面竟是与父亲的最后一面;她又何曾想过他还未见过自己的亲外甥就会没了性命。不曾想,这下自己到真是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梦里,她仿佛去到了千里之外的儋州,仿佛父亲还活着,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想去抱抱父亲,他却愈走愈远,没了踪影。早些年没了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她叫月初,是赫赫有名的月将军的女儿,她不怕。
她终于从梦中醒来,子瑜趴在床榻边已经睡着了。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眉头紧皱,梦中呓语喃喃着些什么。她看着他,摸摸自己那圆滚滚的大肚子,笑着喃喃道:“爹爹,我一点也不害怕,不必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