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追上申屠令的黄泉,知道申屠令是为何而来,因此并不愿干涉申屠令所为,他转身在屋檐下放下柴薪,取来一旁的干草覆盖在上头以免被风雪打湿时,突的一顿,猛然侧首瞪向屋内。
趁着黄泉外出寻柴,与碧落一同留在屋内避雪的残雪,无声地走近在炉边打盹的碧落,赶在黄泉回来前朝碧落伸出一掌,直直探向碧落的天灵……
冰冷的大掌迅速握住她的臂腕,她犹不及反应,黄泉使劲把她拖入怀中,一手掩住她的口鼻,强行将她带出屋外边后,黄泉在她欲挣扎时毫不留情地在她肩山头感烙下一掌。
感觉整个肩头好似遭烈炎燃烧的残雪,在跳离黄泉的身边后,忙取来地上的雪覆上肩头,虽很痛苦,却紧咬着唇不肯出声,似是不愿让屋里的碧落发现。
“你已经不再是妖了。”黄泉的利眸刺穿她伪装的真相,“妖类不会摄夺众生的魂魄,你把心买给了魔?”
掩着肩头的她,气息一窒,不愿承认地别过头去。
“我……不得不。”
在妖界犯下重罪就算了,她竟还把心买给魔物?根据他父王的指示,这名罪妖有两种下场,一是就地正法;一是,将她打回原形,眼下看来,除了这两种做法外,别无通融的余地。
残雪在他两目露出杀意时淡淡说着:“她就在里头,我这一叫,她定会听见。”
“用不找拿她来威胁我,若不是她,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早在见到她时,他就打算下手了,若不是他不愿让碧落知道他们刻意隐瞒的事实,他根本不会配合她的这出戏。
也不认为能够瞒骗过他的残雪,低垂着头,紧绞着十指,哽涩的话音被风势吹得听来有些破碎。
“我知道我所犯之罪罪无可赦,可是请你原解,我必须——”
“我不是你忏悔的对象。”从不请罪妖辩解的黄泉打断她,冷冷眯眼向她警告,“看在碧落的分上,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后,村人若不复原,我就依令杀了你。”
从头到尾到没睡着的碧落,此刻靠站在屋内的门板上,将他们的低语全都收至耳中的她,默然离开了门边,走至厅旁的小桌上,低首看着残雪折叠得整齐的衣物,再环首看向这间一尘不染,似在等人归来的小屋。
眼中触及的每一物,都写满了残雪的相思。
取出怀中的铜镜,看着镜中残雪的过往,在每年冬季召来风雪,困住附近的群山和村落,当村人们至林间捡拾柴火时,她就搬出与昨日遇上他们一样的手法,佯装受伤待人将她救回小屋,而后在睡梦中取人魂魄。
心情万般复杂的碧落,虽然知道残雪的作为不该,可当她在镜中瞧见,残雪双眼赤裸裸的孤寂,她又忍不住想站离黄泉远一点,靠残雪近一点,她很想知道,究竟能让残雪不惜以生命做赌注,即使冒着将会被猎杀的危险,也想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她更想知道的是,在残雪抛弃所有的背后,是怎么样的一段过去。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解答的机会。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依旧被风雪困住的他们,在一阵急忙拍门扉的声音中醒过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出来查看,是那名曾抱着柴火来这的小女孩。
听残雪说,邻人的房顶被大雪给压垮了,在一双泪眼,以及两个女人注视的眼神下,怎么也推脱不掉替邻人修房顶这事的黄泉,在反复叮咛碧落得待在房中后,只好带着一颗忐忑的心,不情不愿地在残雪目送的目光下离开小屋。
黄泉一走,小屋内的气氛迅即就变了。
没依黄泉的话返回房内的碧落,在残雪自门外走回无内时,一径背对着她凝望着炉火,而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这机会的残雪,趁她不备,默然自袖中取出一具银钩。
轻缓无声的脚步,一步步走向碧落,残雪将手中的镊魂钩瞄准了碧落的天灵,可任她再怎么使劲,也钩不出她体内的魂魄。
“那是镜像。”淡淡地解释在她的身后响起。
残雪立即回过头,赫见另一个碧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两手环着胸,将她方才所为悉数看尽眼底,待她再往桌上一看,凝望着火炉的碧落已失去了踪影。
碧落倚在门边子嘲地笑着,“或许我不似黄泉那般会把戒心表露出来,但我其实同他一样,不会轻易相信人或是其他众生,我希望你不要太小看我了。”可能是因她的外表太过欺人,也莫怪他人老是将她看扁。
手中的镊魂钩,在碧落清明的目光下,怎么也藏不住,撕破脸后别无选择的残雪,用力握紧了它,不改初衷地朝她走进。
“当你踏进这间屋子,就已踏入我的镜中,在这面镜里任何法术都是无用武之地。”碧落敛去了笑意,双目炯炯,“很遗憾,我并非你想象中非得靠黄泉不可的镜妖。”
原有些不信的残雪,不死心地上前,在举高了手中的镊魂钩时,发现它在碧落的注视下点点化为烟灰,最后消失不见。
“想谈谈吗?”状似不在意的碧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在她仍呆怔在原地时,径自走至桌畔坐下。
残雪不解地问:“谈什么?”她……在看到这些后,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该不会,她和黄泉一样早就知道了?
很习惯把怀疑往腹里藏,也习惯在他人面前装痴扮傻的碧落,以一记温和的微笑,残雪会如此,应该有个合理的理由,或是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在兴师问罪之前,她想知道残雪非做不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