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人离开时面色显然不如刚来的时候,特别是姚信和那个二婶乔丽芸,此时面容铁青,活像是谁欠了她几条命似的。
姚小糖下午跟姚绪海玩得久了,晚上又吃得有些多,上了车没多久,就在儿童座椅里睡着。
沈倩靠在姚信和身边,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姚信和一路沉默地望着窗外路过的夜色,车里放着轻缓的钢琴,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今天去老太太屋里谈话的时候,老爷子也在。”
沈倩挪了挪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姚信和于是侧过脸来,鼻尖在她的头顶点了一点,继续说道:“老爷子准备退位了。”
沈倩一听这话,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老爷子准备让你接他的位置了?”
姚信和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倩于是更惊讶了:“你一个搞技术的外行人,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放心把一整个集团都交给你了?”
姚信和见沈倩质疑自己,不禁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低声答到:“有姚信泽在旁边帮忙,我这一段时间,也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姚太太这是,不相信自己先生的能力?”
沈倩连忙使劲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想了想,凑过去问到:“当然不是,姚先生在我心里,那是有三头六臂的!不过,让姚信泽做二把手,他也愿意?”
姚信和把身体往后面靠了靠,回答得漫不经心:“这是他本人的意思。姚信泽在国外长大,生性比较散漫,不愿意承担过多压力。况且,老爷子认为他从小活得太理想化,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可以做一个成功的商人,但成不了一个真正的企业家。”
沈倩一听这话不得了,眼睛都睁大了,拍着自己的胸口轻喊起来:“天哪,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沈倩以后能当著名企业家的太太了?哇,姚哥,你一定要加油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小时候,除了做梦拯救世界,就是想要像我姥姥他们厂里的劳模杨大爷一样,带着那么老大一个大红花,站在台子上,接受大领导和下面一片人民群众的欢呼表扬。真的,我妈一早就说我生错了时代,如果再投胎早一点儿,依靠我勤劳朴实的天性,还有一口气能吃三碗饭的食量,我肯定能当一代劳动标兵沈圆圆的!”
姚信和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时被沈倩几句话就逗得轻松了许多。
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使劲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低下头,看着她道:“好,那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一起胸带大红花,在人民大礼堂接受领导的表扬,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家里最大的劳动标兵,每天吃饭前,都让孩子们对你行光荣礼。”
沈倩听完,还真忍不住笑了出来,嘴巴裂开,口水都差点没乐出来。
抬头,见姚信和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脸上立马一红,重新坐正了身体,咳嗽一声问:“不过老爷子怎么突然这么急着把公司交给你了啊,我看他身体不是还挺硬朗的吗?”
姚信和沉默一晌,很是平静地回她:“老太太脑子里的肿瘤复发了,老爷子六月份要陪她去美国。”
沈倩听见他的话,一脸目瞪口呆,“老太太脑子里头有肿瘤?”
姚信和点头答是:“嗯,前两年就有了,一直压着没让我们知道,这次去新加坡,医生说,她只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了。”
沈倩这下终于捂住自己的胸口,“啧啧”两声,瞬间明白过来,嘴里嘟囔着:“怪不得我说老太太这些日子怎么这么不消停,感情是在闹死事儿啊。”
“闹死事?”
沈倩轻咳一声,开口解释:“在我们东北那边,有这么个说法,老人快走了的那一两年,会一个劲地磋磨家里人,我姥姥临走的时候也这样,我几个舅舅姨妈没少被她折腾。”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人家老太太不太好,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姚信和一眼。
姚信和兴许也知道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了一声没关系。
沈倩见他这么说,便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小声问到:“那…你不会觉得我不够善良吧,毕竟,我以后可是要胸戴大红花接受领导表扬的人啊,不能有一点品德缺失的。”
姚信和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逗乐了,摇头回答:“你放心,我是老太太亲孙子,老爷子今天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触,也不如自己即将接手姚家的压力大。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的法则,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更不应该看得太重。”
沈倩于是拍拍自己的胸口,难得松一口气,想了想又问:“那你这段时间会去老屋那边住吧?”
姚信和“嗯”上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睡着的姚小糖,说到:“等你去南田录节目,我就带着糖糖和胖墩搬到老屋住去。”
沈倩觉得挺好,点头附和:“没错,这样你平时能和老爷子多聊一聊工作上的事,糖糖和咱儿子也能多陪陪老太太,哎,你家老太太这人吧,虽然老了老了人拎不清,但对咱家胖墩儿对几个小孙子还是挺好的,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