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慌忙打捞,谢重姒便摊开信笺,一看了然。
信笺上,端正素雅地写了二十来个人名,其中五个名字下方,有显眼的划痕——宣珏猜到有人要遭殃,但不能确定,用了这个法子方便筛选剔除。
看来是这五个倒霉蛋了。谢重姒沉吟片刻,都是她三哥的人。
父皇这心偏到嗓子眼了,消息传到百越,对皇兄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正准备将信笺折起,忽然看到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不喜弃之即可,改日再刻个殿下喜欢的。”
谢重姒:“?”
她反应过来,摁指栏杆,问道:“捞出来没有?”
“还未。”叶竹道,“您……”
谢重姒想了想,道:“把周围荷叶拔掉吧。可能是块玉石,还挺沉的,寻得仔细点。”
方才惊鸿一瞥,能看到是块晶莹剔透的玉刻,其上内容不清楚,但细腻光洁。
公主都下了令,宫人们再也不敢可惜长势正好,快要花开的莲叶荷花。
整个上午,未央宫苑池里热火朝天,等掘地三尺完,都还没有挖到传说中的玉刻,有个太监摸了摸满头热汗,无奈地道:“殿下,这都翻了个遍,真的没瞧到啊!”
叶竹在一旁小声道:“……亭子下,有昔年建成时的裂缝迹隙,莫不是掉那里头了?殿下,那除非是把亭子炸了,才可能找到。不过就算炸了再找,也会压碎玉刻的。”
谢重姒只能无奈摆手,示意作罢,道:“那算了,那物和本宫没甚缘分。都不用忙了,去厨房讨点冰梅子汤消暑吧。”
说了作罢,可这事还是像道鱼刺,让她寝食难安,头疼了五六天,终于忍不住再用青鸾雀问宣珏,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来。
那边一晚上都没回音。
隔了一天,才回了张模棱两可的信条:太元三年刻的桃花。
谢重姒皱眉。
太元三年……不就是南下那年么?
倒是记得当初得了两块原玉籽料,其中一块宣珏刻了兔子赠她,另一块据说雕废扔了,怎么,其实没刻废?
不过刻得再巧夺天工,她也看不到了,除非把未央池里水都放空,把那亭台寸寸撬开,再从下往上处处逡巡摸索——太折腾了。
谢重姒将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偶尔通讯,都从青鸾,倒也方便。
宣珏情报比她想象地更四通八达,就连西梁那边,都隐约开始布局插手,瞧得她有些心惊。
很快便到了秋初,立秋的那日,未央池里的荷花也都谢了大概。
这时,宣珏通过青鸾,除却传递书信,还捎了块玉饰过来。挂在鸾木的机关足上,雀鸟降落时,冷玉在窗柩上轻击出秋水叮咚般的声响。
谢重姒微微一愣,抬手取下那枚玉佩。
椭圆形羊脂白玉,材质上好,其中有几点天然的艳红色泽,被雕刻成桃花枝桠上最繁茂的花蕊。
满树桃花,纷纷而落。
其中无人无物,只有一景,却意味悠长。
纸条上还是除了正事,上书二字:桃花。
白玉后,也刻了四个字,“太元五年”。
像是非得把这块玉佩送出去,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