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凇扬闻言无法,只得下去,房中便只剩了叶孤城一人。
烛火莹莹,叶孤城立在窗畔,看着窗外冷月斜挂天际,面上毫无一丝表情。
“玄儿。。。”
夜风微拂,一袭雪白的人影静静站在屋顶,遥望着远处一间房内,久久立在窗边的男子。
那人,一点都没有变。。。
西门吹雪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汹涌奔流的情绪,想要来到那个人面前将他狠狠抱住,告诉男人三年中他是多么的想念他,每一时每一刻,思念他的声音,思念他的容颜,思念他的气息,思念他冰冷的唇,思念他淡如风烟的笑容。。。
思念他一切的一切,思念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每一寸时光。。。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可他仍然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即使袖中的右手,已攥得能够听见骨节发出的声响。。。
怀中的叶玄已经被拂了黑甜穴,正睡得香甜,西门吹雪低头看了看那熟睡的小脸,然后就见白影闪动间,已将叶玄轻轻放在了一处树下。
最后再看一眼远处房中的男人,西门吹雪垂目,然后下一刻,便已无声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心下忽然毫无预兆地一动。叶孤城微微皱眉,既而重新看向天际,静静等待着消息。
窗外,冷月如霜。
六十一。 佛有禅心;人有所执
夜色如水。
叶孤城端坐在马车内,宽健的胸膛前,偎依着仍旧熟睡着的男孩。
马车缓缓朝前,向着府中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男人冰冷的唇被狠狠噙在口中,烛火明灭的灯光下,墨流般漆黑的发丝迤俪着铺泻满床,重重纱帐内粗促的喘息和低语,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和紧拥的手臂,巫山云雨,但得此夕,是久违的欢爱缠绵,亦是不肯彼此清醒着失去的时光。。。
西门吹雪紧紧拥住身下赤 裸的人,将几乎要把对方吞吃入腹的吻布满男子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和所在,那样绵密和用力的咬噬,并不是不疼痛的,但那人只是用双手抚抱着西门吹雪的后脊,略略皱着玄色的眉,可唇边却还是浮着极淡的微笑,韧长的手指紧扣住身上人强健的背,低促地喘息着,声音醇冽而沉厚:“。。。雪。。。西、门。。。”
然而西门吹雪已经根本不能够等待哪怕片刻,甚至无法去进行必要的爱抚和准备,太久的思念,每一个想起对方的日日夜夜,都是折磨,都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疼痛。。。
……只有像此刻这般与你紧紧相偎相依,抵死缠绵和彼此交付,才能够让人感觉到真实的温度,感觉到自己从不曾失去过,你总是与我,在一起。。。
那人骤然绷紧了身体,这样莽撞而急切的侵入在一瞬间便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和痛苦,男人低闷的哑哼和痛喘,迅速渗出的冷汗打湿了额畔和鬓边的黑发,强健的身体因一次次的猛烈冲击而不得自主地摇晃,殷红湿热的血液顺着两人紧密结合的所在缓缓蜿蜒流下,混合着彼此之间的汗水,一点一滴地洇透了身下雪白的床褥。。。
可两人还是彼此牢牢地紧拥着不肯放手,互相攀缠着融为一体,汗水和血液汇聚,沉重的闷呻与满足的急促喘息交织,并非仅仅只是身体之间的抚慰,更是要以此来抹灭和平息这过于长久的分离。。。
“叶。。。叶。。。叶。。。”
微弱的晨曦浅浅透进室中。西门吹雪起身坐在榻上,身旁的床褥间,依旧是冰冷一片的空荡。
帐内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男人的面容。西门吹雪无声地静坐着,良久,方缓缓伸出手,但怀中,分明什么也,没有。。。
不过是梦境而已,这样的梦,三年中他已不知有过多少。。。
……可唇间,却还仿佛仍残留着那人唇齿之中,清冷冰然的味道。。。
清晨。
密长的睫毛微微轻动几下,很快,男孩便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
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一处微暖的所在,叶玄皱着眉,吧嗒了一下嘴,正想再继续睡上片刻,却突然仿佛发觉到了什么异常一般,在瞬间睁大了眼,仰头慢慢朝上方看去。
……斜掠着的峻挺长眉,右眼角处一道上扬近鬓的淡红痕迹,还有那双狭长的,寒星一般利亮而冷冽的琥珀色凤目。。。
是他的。。。父亲?!
叶玄愣愣地看着男人,然后就发现自己此刻正偎在对方的胸前,周围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梅花香气。。。这是父亲,最喜欢在房中燃着的熏香。。。
他现在居然,正睡在父亲房里。。。
起身下榻,命人进来伺候,叶孤城梳洗过后,这才看一眼已被侍女服侍着穿衣洗漱完毕的叶玄,然后移开目光,淡淡吩咐道:“将早膳送来。”
父子二人无声地用过一桌清素的饭食,直至杯盘碗盏俱已被撤下,叶孤城才一面缓缓喝着侍女从厨下刚刚熬好的一盏党参茯苓汤,一面对叶玄道:“将昨日之事,详细说与孤听。”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殿下此刻心绪非定,如此,便容老衲占机先手罢。”
禅房内袅袅焚香,桌上则放着两杯清茶。叶孤城看着对面年老的国寺住持将黑色的棋子缓慢置于一处,寒峻丰隆的面容上,神情静然。
指间挟着一枚白玉子,叶孤城垂目细观着棋盘上的形势,淡淡开口:“佛家所云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孤既为凡人,自是亦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