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孽子》从手中滑落,和它一起落下的,还有梁奎无声的眼泪。
“儿子……”
梁妈妈的呼喊带着颤音和小心翼翼的疑问。
她想问些什么呢?
儿子,你为什么这样反应?
你又为什么哭泣?
她没问,她不敢问。
别人说她是女强人,她一点不强。
用钞票堆砌而起的强,不是强。
她回家了,只做一个女人,普通女人,一个军人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也会脆弱会惶恐。
“妈……”梁奎嘶声喊她。
梁妈妈浑身一颤。
“妈,我是……”
“住嘴!”
梁妈妈厉声打断儿子的话,摔门离开了书房。
安静的书房只剩下梁奎独自一人。
他怔怔望着地上的那本《孽子》许久,终于伸手将它重新捡了起来。
这天晚上,梁奎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整夜整夜的梦,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重演的梦境。
梦中的他亲吻苏岩的额头,扬起手,为苏岩戴上跟随他十八年的玉观音。
“我把我余生的福气,全部留给你……”
他靠着苏岩的肩膀,诉说着离别的残酷话语,心中被塞得满满的,却是千千万万个不舍。
那些顺着嘴唇溜出的告别,掏空了他心中所有的情意。
堵塞在胸口的痛楚让人无法呼吸。
他连抬头看苏岩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怎么会,那样狠心?他在半梦半醒之间,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
“医生,我儿子有没有问题?”
“梁夫人放心,令公子高烧已经退下了,要不了多久就该醒。你准备一些清淡的粥食,留院观察一天,直接出院也没关系。按道理烧退了也就差不多没事了。”
“谢谢医生。”
梁奎张开眼,只觉得双眼像被炉子烤过,热乎乎的粘稠沉重,脑袋更是晕乎乎,身体发软,像一团厚重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