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热热闹闹的江州城,如今被一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很多百姓都尽量不出门了,大街小巷店铺紧闭,三三两两衣着破烂的人如同行尸走肉般缓慢挪动着步伐。
“最近江州城很多难民吗?”姜穗穗问道。
绿姝还在夸夸其谈她祖上为姜家鞠躬尽瘁的功勋,冷不丁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愣了半晌。
“你是在问我吗?”
姜穗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马夫之孙,管家嬷嬷之女,你的阿爷爹娘没教过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吗?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姜家现在的代理家主是谁吗?”
她不经意地摸了摸胸前的项圈。
绿姝头一回见家主印信,还是在阿爹的手书笔记里,写着家主印信象征整个姜家最大的权利与威严。
她瞬间如鲠在喉,说话不自觉结巴起来,“自、自笑面疫在江南爆发以来,江州城外乡下村子的贫民得了病没得治,一窝蜂都跑到城里寻医求药讨生活,大多囤积在相国寺……”
姜穗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面疫至今还没有痊愈的案例吧?这些难民就一直在寺庙里住着等死吗?”
“据奴婢所知,江州目前染病的病患主要分为几类,稍有背景如三姑娘这般的世家子弟大多在自家隔离,或花钱在外头单独租宅子,重金聘请名医上门。平民百姓若有些积蓄的,尚能在江南第一医馆找许家大夫看病,再不济便是次等小药铺、末流跛脚大夫……大部分人耗尽举家财富,也没能把病治好,只能在家中自生自灭,或到街上漂泊讨钱买药。”
绿姝描述地很平静,感受不到任何的共情。在她心里,自己是姜宅的家生子,奴婢中的半个主子,这辈子都不会沦落至此。
姜穗穗却攥紧了袖中的药瓶。
剩下的药,倘若都有用处,至少还能再救三五个人。
她瞥见街边蹲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突然下定了决心。
“停车!”
她骤然大喊,把绿姝吓了一跳。
“街上是不是有很多难民?你去把他们叫过来。”姜穗穗始终记得自己盲眼的人设,对绿姝说道。
绿姝惊道,“小祖宗,您不要命了?他们都是得了病的难民!”
“又没让你下车,你喊他们过来就行了啊。”姜穗穗催促道。
绿姝不情不愿地朝街边那几个孩子招手。
“喂,你们几个,过来拜见贵人!”
围成一团的小孩慢慢散开,面色有些犹豫。这些日子他们也遇到过不少江州的贵人,可没有一个对他们有好脸色。这次又想找什么茬?
姜穗穗见迟迟没有动静,直接探出一个头。
“我这儿有治疗笑面疫的药,免费尝试,但不保证药效,很可能会死。只有两个名额,你们谁愿意来?”
小孩们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可见他们的安全感极低,对外人完全不信任。
“没用的,”绿姝又开始泼冷水,“我远远瞧着,这批难民的症状应该没有很严重,可能刚得病不久,不愿意冒生命危险。而且他们身上都有被殴打过的淤青,估计进城后受过欺负,不可能信任你的。”
姜穗穗有些失望,犹豫着要不要去相国寺碰碰运气。
就在这时,有个皮肤黝黑的女孩站起身,看年纪和姜世誉差不多大,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幼童。
她走到车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可以试试吗?我弟弟快死了,即便这药有问题,我们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