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莫大的孤独感、无助和未知的恐惧,朝我袭来。
医生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病人,公式化微笑地尝试安抚一下我的情绪,“不用担心,你昏迷时照的影片显示你的记忆算上不算太严重,属于局部性失忆。”他低头看了眼单表,“不过有些还需要具体确认下——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的问题我却想了半天。
须臾,我才尝试着开口,“——白,茵?”触碰嘴唇的音节衔接像拗口的词汇,嗓音也很难听,又哑又尖锐,。
医生朝夹板报表上打了个勾,“那知道你家在哪吗?”
“······”
我摇摇头。
接下来,医生问了我许多问题,关于某些生活的细节、关于我和其他人的来往。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父母是谁,我的朋友长什么样,但我记得自己的工作。
我还在惶恐和悲伤,接连的问题又抛来。
好烦。
最后,在我的情绪快表示出来,医生越过我的视线,朝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解释道,“白茵的海马体,确实有部分损伤。好在这种情况属于比较常见的社会关系认知缺损,容易恢复。”
他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她的记忆能力、语言功能会不会受损?”
医生尚未确定,“这个需要在具体的场景下测试······不过局部性失忆对短期记忆力影响比较大。”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好像我死过了一次又活了,被夹在境界的边缘。
“接下来可以为她安排些记忆恢复训练,”医生看了眼不远处坐的西装男,“需要一些白茵之前处理工作需要用到的工具。”
对方点点头。
医生最后指了指我吊着的石膏,朝我说,“轻微骨折,目前来看叁周内卧床都需要小心。另外,你的体质不算太好,晚上可能会有剧烈的痛感。”
等提前完,他朝那个男人略微颔首,说有事时可以叫护士,也可以叫他。
门关上了,医生和那个助手一样的人走出门。
我的目光还呆滞地盯着门,焦躁不安的往后挪,看到自己的腿,又难过地陷入深思,不舒服。
我感觉自己迟缓地挪动头,越过病房去看那扇窗。
明亮的新生的绿叶在那里无声的摇曳,光线闪着光得看不见树叶之外的事物。
那是一种让我习惯性痛苦的感觉,如同过去的我每个早晨醒来后看到太阳升起的绝望。
我终于还是非常费劲地看向左手边,一直端详着我的那个人。
你是谁?
也许我是想这样问的,但准备开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表情。
他在心痛的皱眉。
——好陌生啊。
看到他探过身,要起来。
我看到他垂下来的头发,哦,他要离开了。
但距离越来越近,出乎我意料地把我的揉进他怀里,力道大的我快喘不过气。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烦躁地要推开他。
——啊,痛感,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动作慢下来了。
然后我闻到了他薄薄的衬衫里的味道。
胸腔震动着,他应该是垂着头,看向我,声音很低,“知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在想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