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瑞,你知道给人下跪是什么滋味吗?你走之后,我一人既要忙家里,又要四处奔波筹钱,没时间照顾若韵,这孩子着了凉硬熬着生生拖成肺炎,家里实在没钱了,我只能给医生跪下,我求他救咱们的若韵……他们都不肯……还好遇到秦放……时瑞,给人下跪太屈辱了,你……要怪就怪吧,来世我做牛做马来还你。”
梁秋越说越激动,低咽声渐渐变成捂脸啜泣,一旁的张嫂忍不住出声劝慰,余光瞥见林若韵,她碰了碰梁秋的肩,梁秋立刻转过头来。
双方都滞在原地。
梁秋眼眸里的泪光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若韵,唇瓣开开合合,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只有期期艾艾的悲切目光。
林若韵强压下翻滚的情绪,尽量将眼神凝得无波无澜,当梁秋不存在似的,迈上两节台阶,半跪着把怀里的菊花放在爸爸幕前,轻声说:“爸爸,若韵来看你了。”
梁秋被无视,眼泪刷一下就淌下来,她唯唯诺诺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若韵……对不起……妈妈知道错了,我原以为你之前答应叶漓的求婚,心里是喜欢她的,以后,以后妈妈再不逼你……”
剩下的话消失在她的哽咽之中,但这样欲言又止的话已经足够让人相信她是彻底悔过。
可这样的悔过,对林若韵来说只有深深的讽刺。
她的亲情,在梁秋设计给她下药,预备将她送到秦叶漓床上去的那刻就已经死掉了。
林若韵站起身,抬眸看向梁秋时眼底一片冰凉,目光带着十足的怨恨:“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秦叶漓,就算有,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们,那不作数,我不爱她,不想嫁给她。”
“孩子,妈妈都明白,我以后都不会再逼你,若韵,你再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
梁秋颤抖着手,想要抚上林若韵的肩:“……若韵。”
林若韵往后退一步,梁秋的手没有碰到她,被张嫂握住,她哭得双眼红肿:“若韵……你相信妈妈,我真的不会再逼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若韵垂着头一动没动,声线冷淡:“我想和爸爸说会话。”
梁秋还想走上前说点什么,却被张嫂拽住,她在若韵看不见的地方,对梁秋摇了摇头,轻声说:“二太太,咱们回去吧,让若韵小姐和林先生说会话。”
“好!”梁秋步履瞒珊地往回头,走两步却又顿住,回头看向林若韵:“若韵,妈妈会证明给你看,我这次是真心悔过。”
林若韵怔怔地看着梁秋,她已不再年轻,即便保养得再好,锐利的眼尾也染上了几条褶皱。
她心里涌上一股苍凉之意,说一点不恨,一点不难受那都是假的,可终究是自己的亲妈,林若韵看着眼前那条融入雾色中的背影,眼眶漫起一层水气,渐渐地,水气越来越大,终于再看不清梁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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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韵从墓园回来后,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关颖寒有好几次想开口问,但碍于奶糖“呆傻”的人设,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若韵静静地坐在窗台边发呆,视线没有落脚点,就这样虚无缥缈地游移着,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令人心疼的阴影。
十分钟前,关颖寒跟派去保护若韵的人通过电话,知道她在墓园见过梁秋,这才明白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关颖寒端了牛奶走过去,半蹲在若韵身边,捕捉到她用手背抹眼泪的动作,她侧过身,用力搂住若韵。
林若韵本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很脆弱,可奶糖的体温和怀抱实在太暖,她舍不得放开,伸手环抱住她的腰,低低地说:“奶糖,我还没跟你讲过,我爸爸妈妈的事吧。我爸爸很能干,特别会赚钱,他也好疼我……可是,老天爷却要把这么好的爸爸收走……他是因为救人才死的,被评为见义勇为,留给我们一笔抚恤金。”
她倚在关颖寒的肩窝,鼻音浓重:“可我没用这笔钱,日子过得最难的时候我都没有动,我不能……不能用爸爸拿命换来的钱。”
关颖寒和若韵青梅竹马,她所经历的一切,关颖寒又怎会不知?若韵爸爸刚出事的时候,她每天哭,哭到崩溃,后来她妈就跟着秦放走了,奶奶也病倒,若韵这才逼迫自己一夜长大。
然而,若韵接下来的话,却让关颖寒全身的血液都冻结成冰。
她说:“奶糖,我妈妈也很疼我,爸爸去世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很难,妈妈一天要打几份工,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还要去饭店洗碗,常常半夜才能回家,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那天晚上下大雨,我忘记带钥匙,在门口淋了一整夜……她为了给我治病才不得去求秦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