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你是说离宫别馆?”寒洲问。
“嗯,听人说咸阳城外方圆几百里的地方有几十处这样的地方。”
“呵呵,够奢侈的!”寒洲撇了撇嘴,讽刺地笑笑。
做皇帝真是个好职业,伊拉克那么干燥的国家,撒达姆的每一处别墅里都有室内游泳池,当然,他现在只能在天上看着别人享受了。可能他在看着金正恩,那家伙在全国各地巡视,指导各行各业的工作,然后顺便住在自己的豪华别墅里,想着让全国的百姓能吃上方便面。
胡七不说话,只是有点担忧地看着刚才“呵呵”的小寒。这姑娘聪明是聪明,就是随便了些,不晓得有些话说出来是危险的。可是他这担忧的同时又有点欣喜,这说明小寒没把他当外人,前些日子称呼他为先生,尊敬是尊敬了,可是也太远了,现在叫他东家,尽管有点调侃的味道,毕竟是近了。呵呵,说不定哪天也会叫他七哥,和家里的女人们一样。
“前面就到九崤山了。刚才过去那个叫甘泉宫,哦,有些宫我也叫不上名字。”胡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记不住很正常,始皇帝自己也记不住的。没事儿!”寒洲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过了会儿,她问道:“到了九崤山,那我们翻过山是不是就到咸阳了?”
“嗯。”
“那我们旁边的河是渭河?”寒洲对方位一向糊涂,不确定地猜测。
“不,是泾河,我们沿泾河住南走。渭河把城市隔成两半,始皇帝住上一半,我家住下一半。”胡七这么说完,自己也笑了。
寒洲没说话,撇着嘴冲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你牛。
这动作一般女子是不做的,如果做出来也可能粗俗不堪,但胡七却喜欢这样的小寒,她这样反而是鲜活灵动的,让他自己都不觉得年轻起来。
如果再年轻些遇上她,不知该有多好,恐怕每天都是艳阳天。可是——,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年轻时候的自已,恐怕她更看不上了,还不如这样能说说话的好。
“咸阳城很大,北面是九崤山,东面是骊山,南边是终南山,走上一圈,会很累的。但我还是决定要带你看看。”胡七神采焕地说。
“哎,东家,我有手有脚,用你带吗?”不满意的小眼神飘过来,似有寒光。
“怎么说你也是刚来,我略尽地主之宜而已。而且,我们不是还说好要考察市场吗,不看全貌,怎么布局呢?”小飞刀飞过来,大片刀挡回去。
“哦,好吧,你带就带吧。”小飞刀无力地落地了。
胡七胜了一局很高兴。他也不差嘛。
“你能给我让说说你的北京吗?”胡七兴致勃勃地提起话题。
“北京啊,我想不起来了。它应该也很大吧?好像也是一大群人说着东南西北的话。”
除了这些,她还能怎么说?说地铁里赶着上班的年轻人,说堵车误了上课的孩子,说开两会的时候小区里带着红箍儿的大妈,说出租车司机嘴里的政治局声音?还是说拆迁改造,补偿款纠纷,雾霾治理、运河清淤,或者平谷桃花节、通州的小堡画家村,还有时不时的新闻布会,歌星演唱会或者有重大活动时的交通管制……”
一时间思绪连篇,心绪不宁。
北京的亲人,你们还好吗?
我走以后,是不是雾霾治理得好些了,当当上学不用戴口罩了?
也不知道限号的时候老陈你怎么接送孩子呢?
寒洲陷入沉默,胡七就知道自己提了一个愚蠢的话题。她想家了。
过了一会儿,寒洲好像忘记了刚才的败局,思索着开腔,“刚才你说咸阳城三面环山,又有泾水、渭河之便利,那它天生就应该是作都城的。”
胡七没搭腔,不知小寒怎么又想到“天生就该作都城”这方面了。
而寒洲想的是,冷兵器时代的城市防卫以及作为都城应当具有的各种便利条件。
秦统一后,咸阳城扩展,据地势之险而不建外廓,倒是大气象、大气魄。想那吕不韦,把抄录“吕氏春秋”的绢帛挂在城门上,让人找出可改一字之处,现在想想,如果建有外廓的话,那得用多长的绢帛。
哦,又脑洞大开了。老陈说她不应该教书,而应该去做动画片。
很快就要看到咸阳了,这是这个时代全世界的大都市。寒洲略略振奋。
看来,回去之后,进秦史研究所还是靠谱的。
想起唐人许浑所作《咸阳城西楼晚眺》:……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我今天来了,咸阳城,是逆着时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