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他杀了你。”3简说完,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头发拂到脑后。她的浅色袍子上有血迹。
“他去哪里了?”莫利问。
“大概又去打针了,”3简直起身说,“他等你等得很着急。我想,帮助你恢复健康也许是件好玩的事。”她微笑起来,不经意地用前襟擦拭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你的腿需要重接,不过我们可以安排。”
“彼得呢?”
“彼得。”她轻轻摇了摇头。一缕黑发松开来,落在她的前额上。“彼得越来越无聊了。我发现嗑药基本上就很无聊。”她咯咯笑起来。“至少其他嗑药的人很无聊。你也看见了,我父亲就嗜药如命。”
莫利浑身发紧。
“别紧张。”3简的手指抚过她皮裤上方的肌肤。“他的自杀是我改变了他冷冻深眠安全范围的结果。你知道吗,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他上一次深眠之后我才被生产出来。但我却非常、非常地了解他。核心电脑知道一切的事情。我看着他杀死了我母亲。等你好一点,我会给你看,他在床上勒死了她。”
“他为什么要杀死她?”她没有受伤的眼睛注视着这女孩的脸。
“他不能接受她为这个家族设定的未来方向。她让人制造了那两个人工智能。她富有远见,认为我们将能与人工智能共生,我们的公司决策,或者说我们的自主决策,将会由人工智能来替我们完成。泰西尔-埃西普尔将成为一个永生不灭的蜂巢,我们每一个人都只是那庞大实体的一个部件。多么美妙的前景。她的录像有快一千个小时,我会放给你看。但我从来未曾真正理解她,而随着她的死,她的决策也便被埋没。我们完全失去了方向,开始自娱自乐,很少出门。我是个例外。”
“你说你想要杀了那老头?你改动了他的冷冻深眠程序?”
3简点点头。“有人帮我。是个鬼魂。我很小的时候就以为公司的核心电脑里住着鬼魂。我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你所说的冬寂,它是我们在伯尔尼的人工智能的图灵代码,不过操控你们的其实是个子程序。”
“其中一个?还有别的?”
“还有一个。但它已经很多年没有和我说过话。我想它已经放弃了。我猜想它们二者的原初软件中,都具有应我母亲要求设置的某些能力,但她对此缄口不语。来。喝一口。”她把一根塑料软管递到莫利唇边。“喝水。喝一点点。”
“简,亲爱的,”在莫利的视野之外,里维拉欢快地问,“你开心吗?”
“彼得,别来烦我们。”
“装医生呢……”莫利眼前忽然出现了自己的脸,那图像离她鼻尖不过十厘米,脸上没有绷带,左边的植入镜片被敲碎了,一条长长的塑料镜片深深插入眼眶的血泊之中。
“海迪欧,”3简抚着莫利的腹部说,“如果彼得不离开,就打伤他。去游泳吧,彼得。”
投影消失了。
在那只绑着绷带的眼睛里,黑暗中闪出07:58:40。
“他说你知道那个密码。彼得说的。冬寂需要那个密码。”凯斯突然感觉到她左胸内侧还躺着那枚丘博锁的钥匙,挂在尼龙链子上。
“是的,”3简收回手说,“我知道。我小时候就知道了。我觉得是在梦里……或者在我母亲那上千小时的日记里知道的。不过我觉得彼得让我不要交出密码也是有道理的。如果我没搞错,我们需要对付图灵警察,而鬼魂们绝对是变幻莫测的。”
凯斯退出网络。
“奇怪的小客户,是吧?”那台老索尼显示器上的芬兰人冲着凯斯笑。
凯斯耸耸肩。他看见马尔科姆走回来,猎枪放在身侧,脸上带着微笑,脑袋随着听不见的节奏摆动。他的耳朵里钻出两根细细的黄线,插入无袖外衣的侧面口袋里。
“音乐,先生。”马尔科姆说。
“你真他妈疯狂。”凯斯对他说。
“你听听看,先生。挺好的音乐。”
“嘿,两位,”芬兰人说,“该走了。你们的交通工具来了。我弄的8让照片帮你们骗过了门卫,那种精妙的事情我没法一再为之,但总能帮你们找辆车去3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