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有个父亲的存在!”
萧瑜一字一句都说得极为笃定,声音也变得有些高亢,似乎极为痛恨那种不负责任的行径。
顿了下,她逼视着景致的眸光更深了些,眉头微皱,不满的情绪更浓了。但很快萧瑜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态,赶忙收敛住眼中的锋芒与怒焰,转换上那副温和的神色,又看向低垂着头的景致,缓缓站起,“景致,我知道你很爱他,那就更要和他说清楚。你们是兄妹,但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去争取一次。什么联姻,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只要你们有勇气,只要他景扬敢于承担!”
景致似乎有些动摇,抬眸,幽幽的眸光却有些荡漾,似乎还在迷茫着什么。许久,她缓缓摇头,“法律上,我们不能在一起,除非……”
除非他们的父母离婚。
但仅仅是那样,他们的身份还是不能公开,她和他之间还有着一层曾经是兄妹的关系。而这样,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放弃这边的一切,远走高飞。
可是,他们又能飞到哪里去?能飞多远?
萧瑜恍然大悟,原来她在担心的是这个。的确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她们几乎就是暴露在众人眼中,一举一动都要牵扯到父母,牵扯到家族,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整个家族是个人,那他们就是千万根发梢,无论拔哪一根头发,那个人都会有感觉。
“景致,别想那么多,先解决眼前的。他敢做,就说明他想过解决的办法,不然不管他有多爱你,你多爱他,我都瞧不起他,都会觉得他从头到脚就是个废物、懦夫!”萧瑜用上了激将法,她指着门边说,“我问你,如果你要保全这个孩子,又不肯接受苏幕遮的帮助,那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你十八岁,要怎么带着一个孩子度过将来的漫漫长夜!就算你敢,那你敢在将来告诉孩子说,你爸爸不要妈妈了吗?你又敢和你的孩子说,你爸爸是妈妈的哥哥,就是你的舅舅吗!”
“不要说了!萧瑜,瑜,我求你不要说了!”景致乌龟的捂上了耳朵,她不想听,也不敢听,那个血玲珑的事实,她不敢去想象。
“你给我听清楚,景致,这些话我必须说!”上前,萧瑜扯下景致捂着耳朵的双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说,“别在和我说你那些风花雪月的过去,现在,我只要你对我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要你亲口说,一字一字的说!”
“萧瑜,别逼我……”知道萧瑜在帮她,可景致的确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她不能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人,甚至对不起整个家族。
是的,她后悔了,退缩了,也怕了。
泪水朦胧了眼睛,一滴滴滑落,落在病服的裤子上,落下便是一块湿哒哒的深色印子。景致无助的朝萧瑜伸过手,捉着她的腰,紧紧的抱着,许久不曾放开。口中一直呢喃着,“我不能,我做不到!”
“景致!”
看着眼前平时嚣张的和霸王似的女人,现在却哭的梨花带雨,处事优柔寡断、扭扭捏捏,一点也没了往日里的风格,到把她的优雅陷阱都给逼的扔到了九霄云外,做了回邪恶的“知心姐姐”。
只是,萧瑜虽然清醒,可当事人无论怎么劝都不听话,她也没了办法。最后反而被她所感,有些不忍心的回抱着她的脖子,一下下的抚顺这她的头发,极轻的叹息着,说着安慰的话,“我不说了,也不再提了。现在是要想办法,让这孩子平安出生。景致,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懂吗?”
虽然在安慰景致,萧瑜却没有停止过权衡,想着这件事儿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孩子的爹和她面前这傻丫头见面,摊开了就是最好办法。她觉得,景扬对景致的感情不会少,只是两人之间的横着鸿沟太大,可如果他们想,就一定能走过去。当然,景父应该也不会是那么刻板的一个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接受景扬,还把他当亲儿子待了。至于景扬那个未婚妻,这不还未婚吗,只要是未遂的,哪都好办。听慕寒说,景扬要娶的是徐晋的妹妹,那适当时候,可以去找裘欢,让她在枕边帮忙吹吹风。这个徐晋对谁的话都可能不听,狠起来亲娘老子都不认,但对这个老婆倒是唯命是从的,如果有她帮忙事情也会好办点。而且,裘欢现在和景致一样,都是孩子的妈……
“萧瑜,答应我一件事儿。”
景致突然开口,令萧瑜的思绪抽回。
“嗯?”挑眉,萧瑜示意她先说说看。
垂眸,景致原本盯着萧瑜的眼睛失去了勇气,不敢再看她。缓缓吐气,她犹豫了会儿说,“瑜,这件事不要告诉程诺,不要告诉我哥……任何人都不要告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闺蜜,你一定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萧瑜的眸子猛地颤了下,嘴角也抽了抽。心说,这女人不会真想一个人躲在外头养大孩子吧!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景致,你要什么都不说,这孩子岂不没名没份!”虽说萧瑜不在意别人这样说她,但她和这孩子不一样,她好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换位思考,如果她有了孩子,孩子没有父亲,外人会怎么说,这孩子的成长该多扭曲?说不定,那就养出了第二个夏天瓀。
于是,萧瑜又下了剂猛药,她在景致身边坐下,反手指着自己说,“景致你看清楚,我背着私生女的头衔,过了多少年。虽说外人面前不说,但背后那口水都足够把我淹死了!难道……难道你想你的孩子也和我一样,背负着这种本来不会有的东西,一辈子吗?你对得起他吗!如果你想让他出生就受苦,遭人白眼,还不如让他现在就死!”
这剂猛药似乎下的有点重,景致一时间蒙住了。她看清了萧瑜眼底怨恨的光,似乎看到了她的恨,她的伤口。而那些都是萧瑜从来么有暴露过的。
她知道萧瑜是为她好,那些话放在以前,萧瑜绝对不会说出来,她知道萧瑜很在意,很在意别人口中带着些嘲讽、怜悯、鄙夷意味的三个字——“私生女”。试问,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没有父亲,她一人在外漂泊,别人要怎么说这个孩子,就像萧瑜说的,即使表面不议论,这背地里的口水都够把景致给淹死的了。
“瑜,瑜,我该怎么办……”张张嘴,景致的话哽咽在口中,说不出了。两行清泪再度涌出眼眶,她没了主意,只能拥着萧瑜,哭的极为伤心。“他是我哥哥啊,我哥哥……”
就是这两个字,这一层本不该有,却又偏偏有了的关系,让景致的眼睛蒙住了。但站在旁边看着的人却无比清醒,苏幕遮、萧瑜,甚至那个刚刚回国的黎昼……黎昼,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萧瑜眼前一亮,旋即又灰暗了下去。直觉告诉过她,黎昼和景致、景扬之前绝对有一段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而他这次回来的时间又刚刚好,那么的巧合。她或许该去找黎昼好好谈谈——
“咣”,门被大力的推开,钢制的门把手撞在门后的墙上,发出巨响。萧瑜心中一惊,转过头不由苦笑,原来曹操不止说说就回来,想想也是会出现的。
门口,那雪肤黑发的身形挺拔的俊秀男生站在门口,碧蓝的眸子紧紧地黏在萧瑜怀中哭泣的景致身上,眼底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意,深邃而又复杂。步步走近,男生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柔和的脸庞与他周身笼罩的气势融合,正太的外表,猛汉的心性,型男的风采没有,却有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韵味,逐渐蜕变。
草草点头,他与萧瑜打过招呼,就急着盯住景致,语带焦急,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影,“景致,对不起,我来晚了!”
抽噎着,萧瑜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双焦灼的碧蓝色的眸子,喃喃的唤了声,“黎昼”,似乎半晌还没回过味来。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有些迷茫的看着他,语调却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转眸,她又看了萧瑜一眼,见萧瑜与自己一样迷茫,这才幽幽地吐了口气。不是萧瑜,不是苏幕遮,那只能是一个原因了——是黎昼自己发现的。
这让景致想起很多年前,黎昼离开前不久的夜晚。她和景扬相拥着立在门前,被黎昼看到,没多久黎昼就走了。而黎昼离开时,那眼眸中深邃的含义,她不是不懂,只是故作不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