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媞今年十七,两年前就到了嫁人的年纪。靖王妃一提起此事她就岔开话题,有时候也会忽然消失半天,不知去了何处。他们私底下也怀疑过她是不是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靖王妃不是注重门第之见的人,她跟景媞说过,只要对方人品好,哪怕没有官身也无妨。但景媞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如今看来,疑点重重。
好在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因为派出去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景媞坐马车,离开大悲寺,到盛京城内来了。
……
七、八天没做簪子,景媞手痒得不行,找个了借口就出门了。按照照惯例,她先去清心茶楼,在雅间换了衣裳后,从后门离开,再偷偷到镜凤翔首饰铺去。
谁能想到盛京城这两年最受欢迎,生意最红火的首饰铺,幕后的老板竟然是她。也更想不到,铺子里最好看,卖的最火热的几款首饰皆是出自她的手。
女孩子家家喜欢做首饰,本没有什么。但景媞不是一般女孩儿,她是皇室郡主,龙子凤孙行匠人商贾事,是很跌身份的。
又因皇室曾出过一个痴迷做木匠的皇帝,差点亡国,先帝明令禁止皇室子孙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所以景媞只能偷偷摸摸的做首饰。
除了一个替她遮掩的贴身大丫鬟之外,便只有一个明曦知情。
她今天出来,除了做首饰,还要告诉明曦一件大事。进了首饰铺,明曦已经到了,正由女小二领着在挑首饰。
“就这几样吧,我先歇会,等会再继续挑。”
明曦话音刚落,就被景媞一把拉住了手,直奔二楼专供休息喝茶的雅间去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计划吗?就在今天,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启动了。”虽然声音不大,但她语速很快,显得很激动。
从十三岁开始,靖王妃就开始给她相看夫婿,景媞一开始去过几次,后来发现那些儿郎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跟他们见面说话并不如做首饰有意思,她很快就不配合了。
靖王妃以为女儿还小,尚未开窍,决定再等等。一等二等,眼看着景媞已然十七,马上就是老姑娘了还没有说好婆家,便有些着急了。
去年下半年,靖王妃生了一场重病,托着病体还给景媞相亲。她说就是死,也要在死之前把女儿嫁了。
最近,她还跟卫国公府的二夫人顾敏珍见了一面,想让景媞与赵世轩相亲。
想到赵世轩跟顾明珠干的那些事,景媞膈应得不行。
实在没辙,她就想了个主意,她决定告诉靖王妃,她不喜男子,喜欢的是女人。
但如果直接告诉靖王妃,她可能并不会相信,甚至会猜出这是景媞为了逃婚找的借口。
为了让靖王妃相信,景媞便做了周密的计划,先从“无意中”让弟弟景熠发现线索开始;第二步,她要经常去专供女女之好私会的馆所;紧跟着,经常与她私会的对象就浮出水面,两人惺惺相惜,志趣相投,互盟鸳志,情比金坚。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层次分明,曲折逼真,令人震惊。整个计划走下来,她喜欢女子这件事便会毋庸置疑,铁板钉钉。
“你找到合作对象了?”之前一直没实施计划,就是因为靠谱的合作对象不好找。
“嗯嗯。”景媞点头,跟好友说起这位合作对象,“是岳阳侯府的赵小姐,是个可怜人。父兄战死沙场,母亲也亡故了,叔父承袭了她父亲的爵位,对她很一般。婶母私吞了她母亲的嫁妆,打算将她嫁给娘家侄儿,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占全的货。这分明是要把赵小姐推进火坑。”
所以情愿染上磨镜之癖的名声也要逃离侯府,这位赵小姐也是被逼急了。
“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我母妃肯定会跟你打听的,你就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就行了。等事成之后,我再好好谢你。”
叫明曦过来,并不是为了商量,只是秘密憋太久了想找个人倾诉。如今话说完了,景媞通体舒泰,吧唧亲了明曦一口表示感谢,吩咐人把工具拿来,美滋滋地做起了簪子。
看着好友认真陶醉模样,明曦无奈,耸了耸肩,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而隐在别处,监视镜凤翔多时的裴衍看到她的身影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从景媞进入城内,他就一直跟着,堂堂郡主,为了买首饰而乔装打扮、掩人耳目并不合理。
买首饰是假,与人私会是真,而明曦也恰好出现在此处。
或许,只是巧合?还是说,景媞非常信任明曦,即便与人私会也不会瞒着她?
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但裴衍总感觉有些不对,既是与人私会,又怎么会让第三人在场,那未免太奇怪了些。
此时景媞已迅速做好一根簪,越看越爱,爱不释手。但她跟明曦说话已经用了不少时间,再继续做就要耽误她进宫拜见太后,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把工具放下,一脸满足地离开。
她走后,乔装打扮过的女暗卫也出来了,“回大公子,郡主门门后,便拉着明曦小姐上了二楼雅间。两刻钟后,明曦小姐先出来,又过了一刻钟,郡主也离开了。”
灵溪郡主秘密私会的人竟然是明曦,这个结果让裴四正也傻眼了,张了张嘴,他声音干巴巴的,“她们毕竟是好朋友,有一些悄悄话想避开人说,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悄悄需要乔装打扮、掩人耳目吗?
说悄悄话需要故意避嫌一前一后分开走吗?
所以,她那般珍视那根点翠簪,并非因为那簪子代表她的身份,而是因为那簪子是景媞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