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笑眯眯的掏出随身的小袋,把几块碎块珍而重之的收起来,唠唠叨叨的说,“你师叔兰序宜,上次背上‘医疗过失案’,差点被驱逐出门。傅大医师上下活动,都没有办法。那群监察部门的人,都是一只脚踏进坟墓的糟老头,孤家寡人的,除了天医的面子还卖两分,其他人睬都不睬!
是小南先提出来,说为人子,报仇天经地义,此是人伦大义,否则枉为人子。但作为医门弟子。却不能杀人害命,有违医道宗旨,毁坏医门千年声誉。让你师叔自己选择,是接受惩罚还是不接受,这才救了你师叔。那些监察部门的人,知道他是真心向医,且二十年来兢兢业业,素来谨慎小心,实在是因为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才犯下大错,所以放了他一码,没赶他出门。”
郑赏一惊,和医师徐对视一眼,都皱紧了眉头。
郑赏则是更加高兴了,因为有这一条,接下来让司南进医门,可能更有利了!
整理完了,药童本要去看自己师傅,瞧见司东身边低温冰冷的低气压,再想到今天司南的暴怒,眼珠一转,嘀咕了一句,“真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呀!”
这句话说的很轻,只有耳目异常灵敏的人才能听见,只是听见了,也不解其中意思?哪儿来的龙和虎呢?说的又是谁?
药童滴溜溜的眼珠转移到司东后面,笑了笑,
“我真奇怪。”
“在凤朝时。可没什么男尊女卑,女皇就有四位,照样雄才大略,威风凛凛,可凤朝覆灭才五百年,东陈岛就变了天似地,处处讲究男上女下,女子妇容、妇德、妇功,若是差了一丁半点,就要浸猪笼,声名扫地,连家人都唾弃……这是什么原因呢?”
管稷等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司东。
仰着头的小药童,此刻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凤朝时,只要不是奴隶,平民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头,没有灵根不能修行,没关系,可以去学计算,做个账房先生。对数字不在行,没关系,可以去采药、制药……”
郑赏一瞪目,药童不理他,因为他说的实话,以前的医门,低等医徒的地位确实很低。
“这个做不好,可以去学歌咏;嗓子不好,还可以去学绘画,诸般不成,只要能说会道。做个中人也可。抑或特别心灵手巧,能织会绣……总之,一技之长傍身,就会受到尊重、保护,有些本事的女子还能养家,给父母送终。现在呢,没有灵根,或者灵根低劣,就是废人一个,人人瞧不起。再要是长相不合大众审美,那就更可怜了!哎!”
药童斜瞟了一眼司东,施施然负手远去了。
他的背影,就像一个感叹号,提醒着某人。
医师徐目中冷光一闪,丰德太宠自己徒弟,什么事情都和他说!瞅瞅自己的徒弟,郑赏才真正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关心这无端的话语,只当做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心思都集中在那块碧玉般的碎块上了。
他摇摇头,心想,罢了,小赏不适合这种勾心斗角,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身后的司东,低垂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见他的拳头捏的发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身为司家长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毫无心机,因为有太多的不得已,逼的。
很小年纪,就被迫离开温暖的家,连母亲的忌日也难得回去几百,父亲又常常出海,骨肉至亲,竟是没有几日欢聚一堂的时候!每每看见别人与亲人团聚,他的心理,是什么滋味?
可就像司晴不得不为了家族利益离开父母。远嫁石境大陆,还有司亭,那么聪慧机敏的人,却不得不结束在圣山的学习,回到家中学着打理复杂繁乱的家业。
还有司梦,幼小之时就被送到圣山,六年只回家两次。那么小的孩子,在没有一个亲人的环境中怎么生活?
这些,都是作为世家子的责任!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布局的人,就是他的生父,祖父,曾祖父
早在和司南相认的时候,他就写信回家询问具体情况。不过当时知晓司南是逃跑出来,岛上的人还不知道,他不想闹得尽人皆知,让东、司两家脸面扫尽,是以问的十分隐秘,三言两语轻巧的带过。
没有想到,那回信的人,更加隐蔽!小心翼翼,十天半个月一封信,足足写了三个月,才从每封信的开头、末尾,隐晦的指出一个消息
花船落水的时候,司亭刚好不在!
这说明什么?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