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
望着突然出现且似乎来者不善的两名老者,百木琉璃并未露出多少惊慌之意,尽管她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连有旁人隐匿在此都没能察觉到。
麻脸老者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下巴恨不得抬得比鼻子还高,神色倨傲地自我介绍道:“老夫昆仑派吞天宗征英长老肖有山,身边这位是我师兄择烈长老宁无难。”
“哦~~~”百木琉璃这个哦字拖得极长,语气中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之意,她轻笑道:“原来是骂名满天下的吞流洞天宁肖二老,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当真是失敬失敬。”
肖有山顿时勃然大怒,正待发难,却被另外那位生就一双鹰眼的师兄给拦了下来,名为宁无难的慈颜老人无论相貌还是养气功夫,显然都比他身旁的那位师弟要好上许多,只见他展颜一笑,冲百木琉璃道:“过去这一甲子,我师兄弟二人为北穹一境苍生计,遵从十八执者之令两度在境内征选五烈,为此,北穹境内大小宗门和各方势力几乎被我们师兄弟给得罪了个遍。既然犯了众怒,这名声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只要凡间界得以存续,我师兄弟二人即便是遗臭万年,亦是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咦~~~”百木琉璃怎会吃他这一套,继续我行我素地拖着长音讥讽道:“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整个北穹境都误会二老了,说什么自从你们吞流洞天受命征选五烈以来,整整四百年从未有自家弟子入选。可今日听了您老这一席话,又不觉得贵派像是会存私心,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吞流洞天的术法实在不堪,简直是浪得虚名!”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娃娃!”
肖有山早已怒不可遏,冷哼道:“胆敢说我们吞流洞天是浪得虚名,娃娃你可别忘了,四百年前的那届五烈仙魔巡,我们吞流洞天创造了怎样的奇迹,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百木琉璃闻言只是哂笑一声,“不错,四百年前,吞流洞天的确盛极一时,门下五名弟子一同应征五烈殉,并创造了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五人全部存活的辉煌记录。十八执者为感念贵派之功,特别授权由吞流洞天代为征选此后每届的五诀术士。可这四百年来,你们倚仗此项殊荣可谓好事多为,对各方势力极尽敲诈勒索之能事,打压其他宗门更是无往而不利,依我看,这规矩是时候改改了!”
“娃娃放肆!”
眼看师弟盛怒之下又要发难,宁无难却再次出手将他拦下,而后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冲百木琉璃说道:“多说无益,老夫刚才见你二人斗法,一身道行俱都不俗,想来年轻一辈术士中只怕已是鲜有敌手。而我师兄弟二人此番下山,正是替那三年后的第五十三届仙魔巡征选五诀术士,既然你二人都身怀绝技,年龄也符合要求,不如就随我一同上五诀山如何?”
百木琉璃冷笑道:“你姑奶奶我若是不答应呢?”
宁无难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枚色泽陈旧像是已经有好些年头的金牌,抬臂高举道:“老夫有执者令在此,恐怕容不得娃娃你不答应!”
一直没有说话的葛三青在见到那枚金牌后,心中不由立时肃然起敬,虽然还没怎么弄清楚情况,但向来老实本分的他,甚至已经有了要听命跟这两人走的念头,毕竟那可是这北穹一境最为至高无上的执者令啊。
凡北穹境之人,见执者令当如见先祖,所命之事,莫有不从!
可没成想,百木琉璃非但不为所动,根本都不带怕的,甚至连正眼都没瞧那金牌一眼,只是冷笑出声道:“昆仑山再加上执者令,别人或许会怕你,本姑娘可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宁无难对此也没觉得意外,他默默地收起那枚曾经无往不利的执者令,会心一笑道:“女娃娃,你当然不会怕,毕竟你们灵族公然不遵执者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是放在五年前,我们吞流洞天或许还会忌惮你们灵族三分,可今时今日的昆仑派已是公认的北穹第一大宗门,就算你是精灵王百木悲熊的女儿,我师兄弟二人今日照样敢带你上五诀山!”
百木琉璃闻言正待应辩,葛三青总算是搞清楚了状况,他强撑着站起身,低声对百木琉璃道:“原来他们是想强掳我们上山去充当五诀术士,百木姑娘,如今你灵力耗尽,我又身受重伤,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待会我会尽力拦住他二人,你趁机赶紧先走。”
百木琉璃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她不禁有些无语,这家伙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亏自己一直还在跟他们斗嘴拖延时间,不就是想争取多恢复些实力嘛。
对面的宁无难见葛三青起身,扭头冲他问道:“娃儿,看你的打扮装束应该是来自东岛,使的又是柳生家的焚云刀法,莫非你就是那东岛上近几年名声大噪的三刀太岁?”
见葛三青木讷点头,一旁肖有山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意味,他阴笑着道:“我师兄弟此番下山,原就打算先去东岛请你上五诀山,岂料赶上风暴无法出海,本已决定要先行取道太微山,却没想到在这里与你撞上。小娃儿,看来是天意注定要你当这五诀术士,老夫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也省得我师兄弟二人一番手脚。”
葛三青听到这话,回想起师父柳生一鸿在自己临出发前,还提起自己此躺来中原或许能歪打正着能躲过五烈殉,没成想却是羊入虎口,不禁心中一阵苦笑。他正思量着该如何决断,身旁的百木琉璃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代他一口回绝道:“不行!姑奶奶我还没有同意,你们两条老狗休想带他走!”
肖有山面色铁青,狠狠抽了抽嘴角,眯起眼睛盯着这个桀骜不驯的丫头片子,还从没有人敢在他们师兄弟这般放肆,倒真不愧是灵族的女娃娃。他好不容易才压下想要立即出手教训她的念头,阴着脸厉声道:“此地可不是西关,由不得你一个灵族娃儿在放肆!我师兄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嘛?就算你是那金枝玉叶的灵族公主,到了我们中原,在我们昆仑派面前,也得乖乖夹起尾巴!告诉你,今天不但这小子要跟我走,你也逃不掉,若是胆敢违抗,就休怪老夫对你施以小惩!”
百木琉璃依旧是天不怕地不怕,冷笑着讥讽道:“不愧是臭名昭彰的宁肖二老,就连趁人之危,也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葛三青心中却暗自焦急,距他观察,这宁肖二老貌似只有沉丹境的粗浅修为,若是放在平时解决他们也就是两刀的事,可眼下自己连站着就已经耗尽全力,百木琉璃应该也没有恢复多少灵力,只怕不会是宁肖二老的对手。
反观百木琉璃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不但言语之间满是对宁肖二老的鄙夷和厌恶,甚至还双手叉腰主动挑衅起二人来。
“宁老狗,北穹境都传言说你的一对招子尤为毒辣,看来确实不假,你没猜错,本姑娘正是灵族公主,我今日倒要看看,你们昆仑派究竟有没有胆子得罪本公主!”
宁无难闻言愣了愣,他眼光毒辣不假,可刚才那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给他言中了。他不禁皱了皱眉,吹牛皮归吹牛皮,如果真的惹恼了精灵王族,只怕必定会给师门惹来不小的麻烦。
就在宁无难尤在心中权衡利弊之际,他那位暴脾气的师弟却忍不了这许多了,手印翻飞间祭出一道锐利银芒,冲着百木琉璃疾射而去。
百木琉璃见状却不闪不避,她只是侧过身望向遍体鳞伤的葛三青,而后者也没令她失望,虽然连站都站不稳,但还是一咬牙拔出长刀勉力挡下了银芒,可也因此牵动了伤势,身形不住地踉跄,他急道:“姑娘快走!”
“走?”百木琉璃却缓缓摇头道:“不,我要看着你宰了这两条老狗!”
葛三青闻言不禁愕然,自己如今这副风吹即倒的模样,哪还有这个能耐?她莫非是想让自己送命不成?可就算自己送了命,她又该如何脱身?他甩了甩脑袋,没有再去多想,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唯有放手一搏,于是冲百木琉璃展颜一笑道:“好,姑娘既然如此信得过在下,那三青今日便舍命相陪一次!”
百木琉璃嫣然一笑,附在他耳边柔声叮嘱道:“三刀,记住,你只有三刀的机会,既然你被称作三刀太岁,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说罢,只见她十指交叉相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声诵念了几句咒语,随后又摊开并拢的掌心,撅着双唇对着葛三青轻吹一口气。
葛三青先是感到一阵幽香扑鼻,而后顿觉有一股暖流顺着经络游遍全身,遍布身体四肢的钻心疼痛居然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就连体力也恢复如常,再看百木琉璃却已经面白如纸,神情疲惫似乎透支了全身气力。葛三青这才恍然,原来百木琉璃刚才一直在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恢复足够灵力好给自己施展这道神奇的咒术。
她居然从一开始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毫不迟疑地押在了自己的身上!
葛三青面无表情,握紧了手中焚云,开始举步向宁肖二老走去,此刻的他,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绝不能辜负她的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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