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儿不闪不避,反走前一步,仰起脸来,目光炯炯的与他对视:“怎么?想打我吗?那就打啊!”一边说,一股酸楚的滋味直涌上来,“连我父皇都从来没打我一下的!不过,你倒确是比他还要狠的!”
李世民的手凝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地怒视着,一时之间谁都不动,谁都不说话。
良久良久,李世民眼中的气恼渐渐的化作悲凉,忽地将高举的手往空处一摔,“嗖”的转身,飞快的冲下楼去,再也没有回头。
他冲出吉儿的寝殿,直奔到长孙无垢处。
长孙无垢见他一阵风似的忽然来到,吃了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站起来迎上去问道:“怎么……”话未说完,忽见李世民双手掩面,跪倒在地,泣道:“无垢,我自觉象个罪人!”
长孙无垢这一惊只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扶住他双肩,要拉他起来,却感到他全身颤抖不已,带得她也稳不住身子,忙一手抓住身边的桌子,一手挽住他的手臂,道:“你怎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他只是蜷伏在地上掩面而泣,却什么都不说。
长孙无垢拉不了他起来,只得自己也蹲跪在他面前,搂住他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出来吧!”
李世民啜泣良久,才道:“是不是……人人都在背后说我……说我是……是弑兄杀弟……的凶手,就象杨广一样?”
长孙无垢暗暗心惊,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这是谁在背后胡言乱语?”她想着不会有人敢在李世民面前说这种话的,定是他不巧听到了什么人暗地里议论这事。
李世民又不吭声了,将头抵在她胸前,一如以前那样,急促粗重的气息渐渐平复为曼长安稳。
长孙无垢见他平静下来,轻轻的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可要记着自己已是一国之君,有多少关系重大的事等着你去操心?这些小人的闲言碎语,又何必放在心上、耿耿于怀呢?”
“一国之君!”李世民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苦涩的道,“不过是陷入公文堆中的一条书蠹罢了!”
长孙无垢心头一凛,忙道:“何至于此呢?如果只是办办公文,那是谁都可以做的事,一国之君岂仅如此?”
李世民垂着头,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或许……我太不会做皇帝了!”
长孙无垢心中砰砰乱跳,安慰道:“哪有人一生下来就会当皇帝的?你才刚开始呢。只是不大习惯罢了。”
李世民无精打采的道:“也许是吧!”扶着长孙无垢站了起来。
长孙无垢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按理是不应过问朝政的。不过这事并没牵涉旁人,或者我能说上一两句吧?”
李世民忙道:“你自小博览群书、知古通今,正该多多指教我!”
长孙无垢忙作一福,道:“不敢!我以前听哥哥说起,隋文帝杨坚在位时,对于治国理政十分勤恳,召见大臣商议政事,往往时逾中午也不能结束,累得当值的侍卫都不能换班,以致要站着吃饭。”
李世民“嗯”了一声,道:“杨坚之为人,虽是偏狭多疑,却也算得上是勤勉爱民,若非他错立了杨广,大隋江山原不至于二代而亡。”
长孙无垢微微摇头,道:“杨广暴戾,自是隋亡的罪魁祸首,但祸乱根子其实在杨坚之时已然埋下。”
李世民双眉一轩,道:“你这话,我记得魏征好象也说过。”
“当真?他怎么说来着?”
李世民凝神回思,道:“他说,大隋衰怠的根源由来已久,起自杨坚而成于杨广,亡乱的征兆在开皇末年已经出现。但如你所说,杨坚如此勤于政务,何以还是保不住国家衰亡呢?”
长孙无垢神态恬然的道:“人之常情,好逸恶劳。便是意志坚定者,要象杨坚那样勤勉到超出常人可以长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