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老佛爷让奴婢当秀子的伴娘。”
“秀子哭了没有?”
“没,没有吧。”吟儿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意思,只能装傻。
“这怕不对吧。”慈禧笑了笑,心想你也不跟我说实话,“姑娘上轿都得哭,不哭让人笑话,这叫‘离娘泪儿’。你没经过不知道,真到那一天,你妈就教你了。”
“这……”吟儿不敢乱说,只顾低头研墨。
“哭得厉害不厉害?”慈禧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着。她对这些奴才心理把握很准,知道越逼越没真话,只能漫不经心地引导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他说出心里话。
“她,她没哭出声来。”吟儿脱口而出。
“那就是泣了?”
“奴婢不知道。”
“她一路上说什么没有?”
“没有,好像什么也没说。”
“再想想,一句也没有?”
“回老佛爷话,”吟儿思忖片刻,“奴婢想起来了,我们送她到瑞王府,临分手前,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慈禧本能地警觉起来。
“秀姑姑她……她叮嘱我,要我好好替她伺候老佛爷!”
“就这些?”慈禧沉默好半天,接着她又问起送嫁路上发生的事。起初吟儿有些拘束,不敢放开说,在慈禧不断诱导下,终于详细说了送嫁迎亲路上发生的一切,包括马儿受惊,小七爷尿湿了裤子等等,一古脑儿倒将出来。
越听慈禧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她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在吟儿铺好的宣纸前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将笔一扔,在案边椅子上落下身子。李莲英提到马儿受惊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小七爷尿裤子的事压根儿没提,他一定是收了瑞王许多好处才帮着撮合这事儿的。
她突然可怜起秀子,不论怎么说她跟自己这么多年,再说别人见自己贴身丫头嫁给一个傻瓜,她面子上也不好看。她后悔听了茶水章和李莲英的话,当初没有将秀子处死,也许对秀子这是一种更好的结果。想到这儿,本想将李莲英叫来狠狠臭骂一通,但转念一想,毕竟瑞王掌握着河北一带的军权,便忍下了这口恶气。因为她将大权交给了光绪,只有靠这些拥兵自重的王爷,其中包括瑞王,无论大事小事都听她的,她才能依然掌管朝廷的实权。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再次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刚想落笔写几张正楷“寿”字,留着赐给各府王爷,突然殿外远远传来太监的叫声:“皇上驾到!”声音刚落,李莲英悄然走进,禀报慈禧说皇上皇后来了。
“请皇上皇后进来吧。”她放下笔,走到屏风前的红木雕花椅上坐下。吟儿不知所措地望着李莲英,不知该不该回避。李总管低声告诉吟儿:“你是老佛爷身边的人,她说话时经常想抽烟,你不在身边怎么办?日后遇到这种事,凡老佛爷不开口,你就不用回避。”吟儿点点头。李莲英向吟儿交待了宫里的规矩,径直走到门边挑起门帘,放开嗓门叫着:“老佛爷请皇上圣驾。”
吟儿站在那儿,心里非常紧张。过了一会儿,她只觉眼前一亮,皇上领着皇后和珍妃一前一后走进。
二十六岁的光绪皇帝一身家便装,头戴镶玉圆帽,一身米色缎面长衫,外罩一件深色团寿字马夹,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腰带。他身材匀称,清瘦的脸上一双长眼,眼神有些恍惚。
隆裕皇后是慈禧的内侄女,比光绪大三岁。她紧跟在光绪身后,走路时微弓着背,本来就不高的身材显得更瘦小。她长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薄唇上点着一团口红,头上戴着深色水扁,发间插满珠花。
比起隆裕一身华贵的朝服,年仅十九的珍妃穿着十分淡雅,这反倒显出她年轻女性的容光焕发,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清秀的脸上长着一双生动的大眼。难怪皇上宠爱她,吟儿心想,不用说男人看了喜欢,连吟儿看了也觉得她长得漂亮而大方。
光绪双手抱拳,向慈禧深深鞠躬:“亲爸爸!儿臣给您请安。”
皇后向慈禧行了蹲腿礼:“皇爸爸吉祥如意!”
珍妃则给慈禧请了跪安:“奴婢给太后请大安,”
“皇帝、皇后你们都坐吧。”慈禧挥挥衣袖说。面对三人不同的请安方式,她有不同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