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儿瞅了一眼身旁的李陌,一边写药方子,一边随口问了句:“你刚才去哪了?”
李陌耸耸肩,“顾佳又让人运了些药材来,我去帮忙卸货了。”
梅雪儿头也没抬,只“哦”了一声,继续自己忙自己的。
义诊和施粥持续了近两个月。
已是初冬。
其间,花老二传信给李陌,称杜铮已有苏醒迹象,这些日子都是小笙在照顾他。信中还说“两人异常亲近,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两人是父子关系”。
李陌微微一笑,不作言语。
两月来,五只神兽在打杂的岗位干得不亦乐乎,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前几日,崔宏靖和崔宏孝来拜访过梅丞相。
两人特意挑选了梅雪儿不在府中的日子前来。
一个是因为不想看见她,担心四相对尴尬,特别是一想到那天脱光了裤子的尴尬,和这些天那些让人脸红的所谓“物理疗法”,崔宏孝就窘得无地自容。
一个是想见她却不敢,只敢远远偷瞧。崔宏靖担心自己一看到她就会破防,那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想得却不可得。
两位皇子意图说服梅丞相继续出任丞相一职,梅丞相却拒了,只说“梅家不能代代为相,这是大忌”,他只想带着沈氏去越州,归隐田园,也可替朝廷随时盯着,是否还会有南越旧部作乱。
两人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勉强。
离开时,梅丞相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弑父不祥……”
这也是崔宏孝心中的结。
自他出生,这位名义上是他父亲,实则是他哥哥的皇上,虽然对他没什么感情,随时都在防着他,封他为亲王也只是为了掣肘其他皇子,但崔宏孝心中毕竟还是有几分情感的。
之前他提过要替崔启墨解毒,但崔宏靖都不置可否。
眼下岳父大人也提及此,崔宏孝赶紧再次附和。
崔宏靖却笑了,缓缓吐出一句,“其实,那养生茶里根本没有毒。我原本确是想让他尝尝皇祖父中毒后的痛苦,可正如你们所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弑父不祥。”
罢了,崔启墨完全是因为愤怒和心虚,才成为如今这般模样。
“他有些神志不清了,放心,我一定会在他活着时,亲笔写下人传位诏书。”崔宏靖说。
两人走了,自始至终,崔宏靖没提梅雪儿。
冬月初一,梅雪儿进了趟宫,去探望八皇子。
八皇子气色好了很多,肢体已不似以前那般僵硬,脸色也泛起些许红润。甚至还主动唤了她一声“梅姐姐”。
梅雪儿替他做了全身检查,“体内仍有余毒,好毒的药。”梅雪儿感叹道。
望着面前这个年幼的孩子,以及那不应该出现在这张稚嫩脸上的狠绝与漠然,长长叹了口气。
她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在服下那些毒药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娘亲出冷宫,可最后,娘亲反而因他而死。
如此结局,八皇子不知能否过得了心头那道坎。
她只愿他心中不再有仇恨,仇恨真的会毁掉一个人。
“你还小,人生才刚开始,梅姐姐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放过自己,开始崭新的生活。”她由衷说道。
八皇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这些话,皇兄已与我说过。梅姐姐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也会按照你的方法,将残毒尽数排出。”
沉默片刻后,他接着道:“另外,我送了梅姐姐一份礼物,权当你与李谷主的新婚贺礼。”
梅雪儿:“你,不怨我与你三皇兄和离,和其他人在一起?”
八皇子摇摇头:“淑姨跟我说过,是三皇兄对你不起。”
可无论怎么问,他始终不肯说是什么新婚贺礼,只说“到时你便知晓”。
离开安隅苑后,梅雪儿又去了淑妃那儿。
两人说了些八皇子的事,淑妃心疼地道:“那孩子,从小便心事重。也是苦了他,小小年纪。新皇登基后,我准备奏请新皇,将他记在我名下。”
梅雪儿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她仍有不解之处:“他为何一开始要站在靖王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