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扎进了衣服堆里,不用脑子也知道身上的睡衣不让我半路冻死也会在抵达公司前被110送进疯人院,可随手抓了几套我都没勇气穿上,大一些无所谓,但这花哨的样式与颜色……时间紧迫,我咬咬牙闭上眼一抓,心想抓住什麽就是什麽了,却摸到个袋子,里面是衣物,如挚友般不离不弃了很长时间的我的衣服,还有鞋子!应该是楚夜寒在什麽时候带来藏在这里的,更让我狂喜的是又见到了依然守候在衣袋里的那可亲可敬的五毛钱。难道是我该转运了?
我的运气确实不错,门上的密码锁对付不了,可我却幸运的摸到了二楼书房外的开放式阳台。这点难度对我来说不算什麽,小时候我也是个调皮捣蛋爬高上低的好手。
……我茫然的站在路中间,薄底的鞋已经被积雪浸透了,前后左右都是宽阔的无人的路,前端都隐没在高大的树丛中,也都有差不多等量的车辙痕迹。奢侈的荒凉,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没人可以问路。思考了几秒后我决定撞大运,朝看起来对的方向走,路却变得略窄,好在前方终于可见一栋建筑,应该有人为我指路了。
没有找到门铃,我加重敲打的力道,照理说这种地方光佣人都会有一大群,却还是没人理我,真悖!我没好气的踢出一脚,大门却被我踢开了!我有些慌乱,忘记了这种门的坚不可摧,开启的原因只能是根本没有上锁,抑或是有人在里面打开……
“请问有没有人?……家里有人吗?”我将头探进去大声的重复的叫喊,既然将门弄开了就应和主人打声招呼,隐约听到楼上传来微弱的回答:“我在这里。”
难道要我上楼?我迟疑着迈了一步,门却立刻在身后关上,咔嚓响了几声后再也拉不开!我是否撞进了鬼屋?!还是这些日子磨砺出了自己吓自己的问题神经……咚咚的响声传来,我抬头望向楼上,一个宽袍大袖的人一蹦一蹦的出现在一扇门内,让人心安的是他自然的表情:“不好意思,我行动不方便,请上来吧。”
我放心的走上楼梯,进入那人所在的房间,很大,跟柳墨炎的风格不同,但一样奢华。那个行动不便的人已斜躺在一张舒适的贵妃椅上,认真的盯着我看:“我等了好几个月还以为不会有人来了,小霁这次倒是说话算话……没想到这麽年轻,声音很好听,长的也真好看……并不像凶神恶煞。”
在进入屋子的一瞬间我浑身就冒出冷汗,因为明白了这个人行动不便的原因:他不是瘸了腿,而是脚腕上套着一副闪闪发亮的镣铐!所以无法迈步!“对不起,我……我走错门了……”我明智的想离开,却发现这间屋子的门也无声的阖上打不开了!
“咦?你不知道吗?”那个人的声音也带了疑惑:“小霁叫你来时没说吗?这里的门都是遥控的,不输入密码的话只能从外面打开。”
我又徒劳的转动一下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同时望望窗户希望能故伎重施,却惊讶的发现在这段用一秒来计算都长了些的时间里,我和那个人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堵类似于防弹玻璃的阻隔。
看见我紧张的贴在门口,他忽然笑了,这笑容在一瞬间似乎让春天回到了大地:“你真是走错门了呀?可我不知道密码……别紧张,等小霁回来就能出去了,他肯定在你刚进入这里时就知道了,不然不会连这间屋子也锁上,现在应该正往回赶吧。先坐一会吧,要喝什麽桌上都有自己动手……没事的,你看我都被关起来了,你很安全的,我也很久没有和外面的人聊天了。”
我努力消化着让人难以理解的信息,眼前这个堪称花容月貌的年轻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带有一种坦然的亲和力,轻易就用天籁般的慢声细语说服了我,当然还因为固若金汤的门和看上去就牢不可破的窗户。
“好的。你……需要帮助吗?”在他示意给我那摆满食物饮品的餐台时我就看清他的双手也被镣铐限制在身后,即使那镣铐伪装的像一件衬着丝绒的贵重首饰。一个天仙样的人居然被这样对待,我确定是被无耻之徒强制性的金屋藏娇了。我要打抱不平替天行道,虽然没能力帮他离开,至少可以为他通风报信。
“哦,你是误会了这些东西吧?”他不以为然的抬抬脚,镣铐叮当的响:“只有小霁出去时才会这样,等他回来就会取下来了。他留我在这里是好心,怕我过不惯监狱的生活,事先让我适应适应。”
啊?!我又一次觉得自己落入了外太空占领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标准的中文,可我为什麽听不懂?“你……犯罪了?”直觉告诉我不可能,还是我在以貌取人?
“是呀,小霁说够判无期却还不至于枪毙。”那人还是无所谓,有些遗憾的点点头。
“你做了什麽?”杀人?放火?够无期的可是重罪。
“做了什麽?”他有些困惑,想了想才说:“我很爱钱。”
“爱钱就有罪?!”我也爱钱!
“我也不认为有罪,可小霁说我不该用公司的秘密来换。”那人笑了,显出与年龄不符的天真:“其实就一张磁盘,他说我把他的公司拱手送人了。”
啊?!有时候一句话就能翻云覆雨,何况是一张磁盘!“你是商业间谍?!”
“不是呀,商业间谍怎麽能接触到那些绝密?”他竟然有些得意了,自豪的眨眨眼:“我是公司的副总裁。”
监守自盗?!“对方的价格那麽有诱惑力?”副总裁的薪资怎麽算我不清楚,但肯定高的吓人,何况这个位置绝对有不少的股份。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是呀,公司总价值的万分之一呢,是不是比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好多了?可惜没拿到就被小霁发现了,原来想拿了就走,再也不用被人管着累死累活的上班,从此可以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做个自由自在的开心米虫的……”看起来他无比的遗憾,却眼睛发亮的像想到了什麽美好的前景,旋即黯然:“不过进去后也用不上,监狱里面管吃管住也管衣服,也算能做米虫啦……可是到现在小霁都说我适应的不够好,不去通知警察来抓我。”
我承认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怪人,那这一个更是怪到啼笑皆非,能在这里置产公司的规模肯定小不了,那麽万分之一的固定数和百分之三十的可变数之间的差异性已不是悬殊可以阐述。可能他毫无经济概念:“你就没想过将股份变现?”
“不行的,我答应过要保持公司的完整。况且小霁从不允许我参与财务。”那个人略皱一下眉头,仿佛我的问题让他头疼。可是将公司整体出卖也算保持了完整?奇怪的逻辑……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不被允许参与财务?那家公司的总裁……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吧?也是那个将他关起来的“小霁”……真是独裁。这麽说所谓的副总裁只是个空壳,没有一点实权甚至没有自主权,难怪要叛变……
我同情的看看那个人,他的处境还真可怜,这件事怎麽说都是他做的不对,但籍此被非法的限制自由也不对,而且还好像是未遂……这里面有问题,或许我是个不轻信的人,才讶异于有人会如此轻信别人:“你说被他发现了是指……”
“哦,就是被他发现阻止了呗。”
“那后来呢?公司没有易主吧?你的股份有没有损失?”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弄不好这是一个圈套,为了倾吞这个人的股份,邪恶伪装成正义,施暴人变身为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