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长嫚倒想听听,张良准备如何说服她。
这便是掌权者的心理,也叫:权衡利弊。
哪怕手下所言所行,是她所需所想,却也不会立刻应许或者点头。
提出想法的那个人,如果说服不了上位者,那么,就算后面到了真的施行那个想法的时候,也不会再是提出想法的那个人作为后续主导了。
这是现实,有些人也把这种行为叫做抢功?但没办法,嬴长嫚眼里,只有能干与不能干的两种人。
毕竟,一时的灵感闪光许多人都会有,但真正能言之有物且成功施行的人,却是少数。
需要‘知其然’,还需要‘知其所以然’。
人才、人才,说白了,就是能快准狠的捕捉到那一点灵感,而后准确描述,并且能拿出实际操作出来——对于上位者而言,走到最后的、拿出最后成果的,才是她需要的人才。
其他人,嬴长嫚不了解,但就她自已,以及可以观察到的始皇来看:这样的思维思路,其实才算是常态。
半路夭折的,顶多遗憾感叹一下,也就是个面子功夫。
张良在那侃侃而谈,若是让他后世那些粉丝来看,就是他整个人在谈起自已的想法时,整个人都在发光,迷人得不行,耀眼的不行。
可惜,包括嬴长嫚在内,各个更多都是以审视以及思量的目光在看他,什么魅力什么发光,那都是虚假得不行的东西。在场所有人,都更在意他说的那些话的主要内容,而后在心里快速思考着,再于心底,自已悄然选择着支持哪一方。
至于那张好看的脸,在不少人看来,已然算是面目可憎了。
例如郡守卫奏,他就已经在暗暗咬牙了。
毕竟这家伙是三言两句就讲完了,可他卫奏错失的,却是可以称之为泼天富贵的东西啊!这要卫奏如何能不咬紧牙关,才能隐忍冷静下来。
卫奏说是这几年才慢慢收回大部分权力,但到底他是郡守,蜀郡能当面或者公开不给他面子的人还是少数,哪怕是那些个地头蛇势力的领头人,大家表面上也更多是客客气气的,最多也就是私下互相使绊子。
可偏偏,这正在说话的男的,是太子的人!是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连暗地里下绊子这类想法,都得因为他主子是太子,而被默默按下。
就像是现在,他想翻个白眼,都得低下头,免得被太子看到。
张良表示:这就是站对位置、跟对人的好处!
张良不是没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但他只专心向太子汇报,完全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他。
张良说那一长串,总结下来,就这么几点:一、新立职务,专职负责与羌国贸易,二、建立蜀郡官方商行,使蜀郡成为大秦官商的第一个施行点。
第一个是之前提过的,第二个则是他在第一点的基础上,配合天幕之前提到的各种相关信息,进一步衍生展开的。
其实这也算是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了。
因为这些事情的推行展开,都绕不开郡守,只不过从郡守一人独揽大权,到可以先一步委派自已人,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会差很多,却又不是天差地别,可以算是各退一步。
卫奏听明白了,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至少几个新官职或者新事物,总不能塞个一大半的他的人吧——要那样的话,可就是,太子在离开蜀郡前,一定会先把他给解决了吧!
若只是新立职务,去与羌国贸易,只需上呈咸阳一份折子就够了,可若是要使蜀郡成为官商的第一个施行点,那便不是蜀郡这边单方面可以自已决定的事情了。
就目前,哪怕是嬴长嫚,也不可以一人直接敲定下这件事。
毕竟相关法规法则甚至于施行步骤,都是需要群臣商议,而后盖章定论,再推至地方,从而,进一步施展开的。
嬴长嫚便好奇了,问道:“为何选在蜀郡?”
若是现代人,或许觉得在蜀郡似乎也无伤大雅,可这是大秦,是无论科技甚至于道路、一些基础设施,都还不曾多么完善的一个时代——这里的完善,对比的肯定是现代。
况且,道路、通信,都是决定一个地方能不能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因素,至少在古代是这样,而蜀郡,绝对不是目前的最优选。
嬴长嫚不认为张良会看不出这一点,那么,他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原因有三。其一:蜀郡地型复杂,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无耕田,无法从事耕作,转而从事了经商或者手工,较之巴郡与汉中郡,此地民间商行,已经颇有雏形。其二:既已决定要与羌国进行官方贸易,那么日后的民间贸易便会更盛,与其任其胡乱发展,倒不如提前用商行规范民间贸易,由官方带大商户,再由大商户带小商户。其三:……”
张良抬眸,望向高位,莞尔一笑道:“子房以为,官商试行的第一个施行点,因以易于向外推行,为最佳。”
易于向外推行。
如今的蜀郡在边界线,而按照常理来说,这并不适合向外发展,因为从地图上看,蜀郡左边,可是羌国,别人的国家,怎么可能任由你开什么官商不官商的,也就自已的地盘,才能这样做嘞。
所以,这话的言外之意,其实是赤裸裸的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