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好带兵的是莫离和文种,如果我能够动之以情,说不定可以说服莫离心甘情愿放我离开。
“送你入吴为妃是吴王指定的谈和条件。”文种摇着羽扇道,只是已没有了那份云淡风轻的痞子模样,如今的文种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留君醉与我斗嘴抬杆的白衣书生了,家国当前,对他而言,牺牲一个小小的香宝又有何惜?
“吴王夫差指定之人,乃是范将军的未婚妻子,西施。”我看着文种,心下忍不住有些悲哀,想不到今时今日,我竟然必须与范蠡撇清关系才能求得自保,“与我何干?”
文种皱眉,似乎语塞。
“文大夫,莫离”,我看向眼前二人,缓缓开口,“别人不知,你们二人难道不知香宝中所想?难道不知范蠡与香宝有何关联?如今一句失忆,范蠡对我的承诺早已成为前尘往事,如果今日范蠡的未婚妻子果真是我香宝……为了自己所爱的人,那我万死不辞,只是如今连吴王都知晓范蠡的未婚妻子是西施,那又如何指鹿为马,要我变成那无辜的代罪羔羊?”
“香宝……”莫离欲言又止,似有悔意。
“相爱已成陌路,香宝心中之痛又岂是你们所能想像,而如今,你们真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么?”声音略略扬起,我有些不平静,不吐不快。
“实不相瞒,让你取代西施入吴,是当前为救越国不知已而为之的一步棋。为国牺牲,你做不到?”文种面色凝重,出言相激。
我冷笑,“美人计吗?只可惜我父亲是吴人要离,香宝我未非越人,自然无义务为越国尽忠”,我转而看向莫离,“至于复仇,更是无稽之谈,父亲一生想当英雄,更为之杀妻以全苦肉之计,如今已然如愿,吴王却并无强迫之意,又何须迁怒他人!”
莫离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能接受我的想法与卫琴一样。
“从头至尾,香宝何其无辜,如果有错,皆错在香宝不自量力,为得范蠡青睐,不惜为之瘦身,想变成最美的模样成为他的新娘,可惜……我却因如今这副容貌,而得到成为她人替身的下场……为何你们非要破坏我得之不易的平静?”我一脸的泫然欲泣,呵呵,动之以情嘛,自然要将自己最惨的一面说出来,以博同情分呢。
“香宝……”莫离眼中有泪滑落。
火候差不多了,趁卫琴不备,我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剑。
“香宝!”卫琴和莫离同时轻呼出声。
我微微一笑,反手将剑横在自己面前,“都说红颜祸水,如果我毁了这张祸水的脸,那我从此不就可以逍遥无忧了?”
莫离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激烈的反抗,急得瞪大双眼,眼中不停地掉下泪来,也对,一向我都是随命漂泊,随遇而安的呢。
“可恶,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些放下剑来!”卫琴上前一步便要来夺剑。
“站住!”我后退一步,看着他轻笑,“我脸上多一道疤,你一定不会介意吧。”
“笨蛋,你不想当祸水,我可以每天把你喂得胖胖的,把你变回以前那个胖丫头,千万不要割伤自己!”见我如此,卫琴只得站在原地急道。
“来不及了,这样,比较快。”我狠了狠心,便要举剑划下,虽然我一向怕痛,但只要挨了这一刀便可一劳永逸了。
众人只得瞪大双眼,眼看我就要跟“祸水”这个称呼说拜拜之际,忽然“锵”地一声,我手中的剑被人打掉了。
睁开眼,站在我面前的,是范蠡。
他?西施不是病了么?他怎么会来?
两两相望,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他看着我,那幽黑如深潭的双眸仿佛会溢出血来,那样深沉的痛楚。
范蠡,范蠡,你可还是当初的范蠡?
我……却是回不去了。
范蠡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随即他一把将我推入莫离怀中,转身持剑面对卫琴而立,眼中似有杀意!
“为何要暗杀于我?”范蠡开口,咬牙切齿。
卫琴见我无恙,也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范蠡,却并不答言。
“既然出手,为何又让我活着回来!”范蠡咬牙低吼,似是痛楚。
为何让他活着回来?什么意思?我微微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生不如死么?陷入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他宁可当初死在崖下,便不会有今日的失忆,便不会有李代桃僵之举,便……不会亲手将我送上吴王的床塌……
他,是大将军,心系千万百姓,肩负越国兴衰。
自古情义拿两全呢,我望着那颀长的背影,那宽阔温暖的肩上背负了太多……以至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不理会莫离的轻声询问,我只是垂下眼帘,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