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点头:“修缮河道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当然不是坏事,应该支持。”薛寅松又道:“可刺史大人今年秋末就满任离职,修缮款要冬天才能到,下一任刺史很有可能就拿去做别的事,那河役手里的白条就换不回钱了。”
“这是师爷的责任,应当将事情明细禀告给刺史大人,尽早发放钱款才是。”
“可新来的刺史大人说,这白条不是我打的啊,你们要钱就去找打白条的人吧,我这手里的钱已经另有用处了,我来赴任时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这是维修另一段河坝的钱。”薛寅松一边说,一边去拿了毛豆出来,塞给他一把,一边剥一边说话两不耽误。
小秀才被他这突然的转折差点噎死,想了想道:“这却是前任刺史的错,他不该提前维修河道。”
“可这前任刺史精通天文地理,他知那年秋天必有水患,所以提前维修河道,以免突发大水生灵涂炭。”
“他可以上书朝廷要求拨款啊。”
“你觉得朝廷会接受一个假设的理由么?你觉得前任刺史会傻得以‘可能’两字为理由么上书朝廷挨批么??”
小秀才彻底哑了,看了他半晌道:“这却如何是好?”薛寅松答道:“这要问你了啊,现在前任刺史大人发话了,要打白条修河道,现在你是县令接到了命令,那请问你该如何办?”
小秀才皱眉想了一会道:“那就修!”
“后任刺史不给兑现白条啊?”
“不修!”
“那年水患大淹,洪水殃及时十余个县,前任刺史上书朝廷,称县令裴人杰带头抗命拒修河道结果水患肆虐,要求朝廷将你罢官免职流放千里!”
“……”小秀才茫然了:“难道是我错了?”
薛寅松放柔声音道:“你没错,只是无论怎么做,都会有错,不过是看孰轻孰重孰大孰小而已。”
小秀才有些茫然的丢下豆荚:“那若是你,你又该如何?”
薛寅松摇头道:“我有自知之明,非是当官的料,就不去操那个心了,把位子留给有能力的人去坐吧。”
小秀才皱眉道:“若是人人都是你这想法,那还谈什么国富民强?”薛寅松摇头道:“非也,我没有那个能力做大事,但并不代表我不能做小事,比如我努力耕田多种一点粮食,那么灾荒时这点粮食也许可以挽救几个人的性命;比如我努力养鸡养猪能存下银钱,到了外敌入侵我捐钱捐粮支援军队……我的意思是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官,但是每个人都可以爱国,以己之力去爱国爱民,并不是一定要当官才能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小秀才看着他,突然长身鞠躬道:“多谢薛先生指教!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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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捉泥鳅 。。。
薛寅松扶他起来:“这只是一点浅薄的看法,裴公子是读过书的人,希望不要笑话我才是。”小秀才忙忙摆手道:“以后休要再提读书二字,我等虽识几个字,见识却连你都不如,如何有脸面称自己为读书人?再则我早说过你我兄弟相称,以后你就叫我人杰便是。”
长辉这时也溜到后院来:“爹,那几个字都写完了,各写了一百遍。”小秀才摸摸他的头道:“好,你来帮薛叔叔剥豆子好不?”长辉接过豆子坐在小凳子上,见小秀才走得没影了才小声道:“阿坝,你刚才说什么了?我很少看到爹爹如此恭敬的对人呢。”
薛寅松笑道:“你懂什么呢!小毛孩子一个,快些剥豆子,今天中午吃鸭子汤和炒豆好不好?”长辉闻着鸭汤传出来的阵阵香味,恬着脸央求道:“阿坝,再给一块吧。”
薛寅松最近被他那几声阿坝叫得心软如水,便又去夹了块鸭子出来道:“吃吧,下午阿坝带你去捉泥鳅和蚱蜢。”
长辉眼睛一亮:“真的?真的?”
薛寅松道:“真的,快些吃,别给你爹看到又要说教你,我们吃完饭就走。”秋收已经完了,他得先去看看收回来的地才能决定种什么,幸好他是农家出身,虽然不太会种稻米,但寻常菜蔬还难不倒他。
长辉欢天喜地的啃完鸭骨头,一抹嘴溜回前院。小秀才让他把最差的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便同意他去找英子玩。
小秀才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最近看书感觉很舒服,虽然那天突发意外烧了床,但还好房子没事。想着信步走到东厢房,只见墙都粉刷了一遍,簇新的白色还带着点石灰味,新床还铺上了竹枕草席。
四处看看很是满意,小秀才转了一圈决定今晚就搬回来住。
午饭是鸭子汤和炒青豆,长辉好似饿虎下山,筷子频频指向鸭子,小秀才又教训他:“与礼不符,夹一个菜不可太过频繁,即使很好吃也不可以。”长辉这次乖乖的听着,只要小秀才看着他便动筷刨饭,一不留意便去夹鸭子。
往复几次,小秀才也注意到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