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她喜欢做哑巴,那本宫就赐她做个真正的哑巴,你们把她拖到外面,剪了她的舌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葛如意说得轻描淡写,把雪莲吓得面色苍白,拿着剪刀的手直打颤。
倒是原来在太上皇后宫里呆过的刘公公胆子大,拿过剪刀,惟命是从道:“皇后娘娘就把这事交给奴才,奴才对这事有经验。”
一声令下后,两个太监上来把挣扎反抗的小蝶拖到殿外,只听得外面声嘶力竭的惨叫,葛如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赶紧用帕子掩了掩,嗓音微颤,“雪莲,去告诉刘公公,赏她一百个板子,杖责至死算了。”
雪莲颤颤悠悠地走到殿外,见小蝶的残躯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满面血红,口中淌血,半根血淋林的舌头躺在光滑无尘的石板上,刘公公手里的剪刀血色浸染,血珠沿着刀尖还在滴滴答答地滴血。
雪莲忙半捂着脸,挪到刘公公的身后,按照葛如意的意思吩咐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脱离灾难一样跑了回去。
刘公公果然毒辣,竟无一丝惧怕,又让人搬了长凳过来,把奄奄一息的小蝶按在上面,正下令奴才杖责。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一进凤栖宫,韩子嫣便瞧见这一幕,疯了一般跑过去,才看到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和落在一滩血里轮廓分明的东西,又看小蝶脸上不堪,嘴里淌着黏稠的血液,脚底一软,险些瘫倒,向后踉跄几步,终是没有支撑住,跌坐在地上,伸出手捧起小蝶的脸,唇瓣一张一合,一时竟讲不出一句话,喉咙似被棉花堵住了,泪水旋即决堤,汩汩流下。
迟了几步的太上皇后看到此景,心中莫名一怔,没想到葛如意这般心狠手辣,尤其地上那个鲜红的半根舌头极其夺人目光,令人毛发陡立。
冯氏定神询问:“刘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刘公公是冯氏派到凤栖宫主事的太监,以前跟随冯氏多年,算是个尽忠职守的奴才,不过,跟着冯氏自然学会了狠厉的手段,割舌头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故回应地极其平淡,“回太上皇后的话,奴才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割掉了她的舌头,并杖责至死,奴才这板子还没落停,太上皇后就驾到了,请太上皇后恕奴才们不敬之罪!”
“这板子先别打了,本宫去问问皇后这是犯了什么罪就受此等重罚。”
有奴才早早去通报了,听太上皇后来了,葛如意怕看小蝶满口喷血的惨状才没有挪步出来,只在门口等着迎接,这不,见太上皇后拾阶而来,忙笑盈盈地上前欠身行礼,“臣妾参见母后,母后凤体违和,该好生歇息,怎么来臣妾的宫中,臣妾可是要受罚了。”边说边搀扶过冯氏的手臂,温和轻柔之态哪里像命奴才割别人舌头的毒妇。
韩子嫣扭头看她那谄媚的样子,手不由得摸到腰间的匕首上,咬着银牙,真想冲过去也一刀割下她的舌头,但终究理智的思绪淹没了冲动的恨意,她拿出丝帕擦拭小蝶的嘴角,泪雨凝噎,“小蝶,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是我无能,我没用,都怪我,我说要好好保护你的,可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她抱着小蝶痛哭流涕,嘶哑悲戚的嗓音飘在明媚的日光下,让人心莫名地焦灼。
小蝶蠕动着嘴唇,不知在说什么,即使痛都没有哭出一声,此时却泪如雨下,血和泪浸染了在韩子嫣白色的衣衫上,落下似桃花盛开的红色印记。
最后,葛如意不敢向冯氏说明小蝶的胡言乱语,只以小蝶犯了不敬的罪过才惩罚为由搪塞过去,让韩子嫣带走了小蝶。
回到思嫣阁,冯氏很给她面子,请来了太医给小蝶诊治,性命无碍,就是舌头断去一半,以后有讲话障碍,恐怕不能像以前那样口齿分明,说话清晰。
太医将伤口涂药止血,开了好多口服外敷的药给小蝶,并嘱咐尽量张开口,不要说话,等三日后,太医再来查看伤患处。
韩子嫣谢了太医,让二等宫女去跟着太医去抓药。
苏嬷嬷奉了冯氏的命令等在一旁,看她细致周到地照顾小蝶,颇为动容,一个主子能这么对待一个奴才,同样是做奴才自然感同身受,一辈子能遇到好主子不容易。
“郡主真是个好主子!”
韩子嫣苦涩一笑,“若真的好,怎会让她遭这种罪!”
“在这宫中,每个人遭的罪都不同,拿老奴来说,一辈子在宫中伺候,没有嫁人,这也算是遭罪,有些罪是命定的,逃也逃不过,倒是郡主,老奴不得不说一句,与其和太上皇后争锋相对,不如归顺太上皇后,这样在宫中也有个人照应郡主,老奴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与郡主也打过几次交道,说实话,老奴看郡主是面冷心热的人,和皇后不一样,皇后是面热心冷的人,得罪不得,如今郡主不得皇上恩泽,若在不傍个有地位的人恐怕以后还要遭罪,老奴这么说,只是想让郡主多为自己也为你身边的人打算打算,并无别的私心。”
韩子嫣的心微微波动,如她所言,眼下处境困顿,葛如意定不会善罢甘休,知晓她那等丑事,她终会找机会杀自己和小蝶,而赵翊又靠不上,假如刚才绕开赵翊直接去找太上皇后,那么小蝶就不会遭割舌之痛,想来在宫中完好无缺地生活下去,终究要有个依靠才行。
“苏嬷嬷说的是,那就请苏嬷嬷替我给太上皇后带句话,化干戈为玉帛,以后我全凭太上皇后差遣,明日定到宫中言谢,今日想暂且留下照顾小蝶。”
苏嬷嬷应道:“郡主之言,老奴会原封不动把话带到,先行告退。”
笑容可掬地送走苏嬷嬷,韩子嫣关上门,坐回榻边,看着两颊血口不得不大张的小蝶,眸中又泛起泪花,这种事,是始料未及的,她不曾想过,就算弄死一个人也要花些力气和勇气的,但弄残一个人太轻松简单了。
她闭上眼,紧紧抿唇,任泪水潸然而下。
闻小蝶回来,顺子伺候赵翊午睡下,迈着细碎的小步匆匆而来,轻轻叩响朱门。
韩子嫣拭了泪,开门见是顺子,好生惊讶,“公公怎么来了?”
顺子瞧她眼际湿红,泪痕斑斑,压着嗓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刚把小蝶从皇后那儿接回来,公公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直想找郡主问个事,没腾出时间来,奴才能进去说吗?”
韩子嫣感到奇怪,今日苏嬷嬷态度十分友善,顺子的态度也特别友善,这平时和自己都不对付的奴才忽然都变得亲切了,倒觉得不太适应。
“公公是传皇上的话,还是自己想问什么?”
“奴才
想问。”
“进来吧!”韩子嫣想顺子是赵翊身边近侍太监,不要得罪的好,敷衍几句打发掉算了。
一进门,顺子的目光就落在躺在榻上的小蝶身上,这阁楼实在不大,平时用以小憩的软榻并排放了两个,就将屋子衬得更显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