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戚游将手背到了身后,“但倘若你此次真的授职为官,进入朝堂,身周便都是些男子。”
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后,又问道:“男女终究有别,你又何苦来蹚这一遭。”
最后一句,他显然不是把自己摆在君王的位置上了。
“为官是为国为民,与性别有何干?”戚昕反驳道:“臣寒窗苦读,勤学多载,幸得一遭登临榜首之位,难道还不能证明臣比其他人更适合这个位置吗?”
戚游摇了摇头。
“你未曾考虑过这之后的后果。”他道。
早在几年前,曹觅其实就与他提过这个问题。
但那个时候,戚游以身为帝皇的直觉,告诉自己的爱妻说事情还不成熟。
两人心意相通多年,曹觅自然是信他的。所以未然心有不平,但未再多问。
事实上,皇上心中认为的“时机”,就是要等到出现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
她必须足够优秀,优秀到能压制住绝大部分的男人。她也必须具备足够大的影响力,能够领导天下女子团结一心,一改从古至今轻男重女的现象。
之前,女子能入学堂,靠的是曹觅这个声望凛然的皇后。
而使女子真正进入朝堂,甚至进入中枢,需要靠另一个人。
但戚游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女儿。
帝后只有这么一个小千金,从小就是捧在手心的存在。戚游自己做过揭竿而起者,深知这表面的风光下暗藏着多少辛酸——
当年战争中,他右腿上原本以为好全的伤势,在这几年冬天,只要稍不注意保暖,便会开始隐隐作疼……
这种罪,他怎么肯让自己的小女儿品尝?
所以,当戚家三兄弟还怀揣着少年的意气,同心协力帮助自家妹妹时,戚游这个做父亲的,光是咽下口中阻挠她的吩咐,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禀皇上,臣已经考虑过了。”戚昕道。
她冷静地回应着:“自报名那一日起,臣便将所有事情都考虑过了。
“诚然,女子为官这样前无古人之事说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在本朝才开先例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而如果不是帝后齐心,排遣万般阻挠造福万民,安能有这番新盛盛世?
“臣知道前路没有火光,一路要摸黑打滚过去,但这种事,总要有人做的。
“等到臣倒下时,臣提在手中的灯笼就成为一点星光,为后来人照亮半里航程。越多的人失败,星光就越多,到最后,终会有人于星河璀璨中,抵达那个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