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此,她才会这样的后怕。
只方庆根本不相信她这话,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你都想得出来?”
四堂哥同五堂哥几个也以为花椒这是在开玩笑,见她还能有这样的兴致,心里头无形的重担一下子就卸了一多半,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昨天一天一夜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人都有些麻木了,以至于匪徒暗度陈仓带来的悔恨同害怕,大多还是源于花椒长达一天的昏睡。
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明白,花椒的昏睡不是没有来由的,也不像白胡子老郎中所说的单单只是疲乏而已。
毕竟那个老郎中并不知道花椒都做了些甚的。
其实他们虽比花椒年长一些,可亦是差不多的,他们虽然打过猎,却自来没有伤过人。花椒就更是除了鱼虾蟹虫,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提伤人了,如何能不害怕受惊,如何能过得去这道坎的。
别说花椒还是个小姑娘,就说他们,虽然知道那是无恶不作的匪徒,若是自己不下狠手,就该是他们朝着自家下狠手了。
可当真正伤人的那一刻,说句实在话,并不觉得有多兴奋,心里头实际上是翻江倒海的。哪怕这会子匪徒早已清缴干净了,这心里头仍旧不是十分自在的。
或许是七情上面的缘故,还叫罗冀看出来了,昨儿还劝他们来着,说头一次都是这样的,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是天生悍勇、胆大包天的……
却没想到,花椒的一个小玩笑,倒是纾解了他们心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了。
不过罗冀同文启却是特例,二人俱是能够相信花椒并且理解花椒这话儿的意思的。
人在走投无路的那一瞬,到底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来,能有怎样的顿悟,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小兄弟姐妹们齐齐去了前院。只跨过二门,穿过花厅,花椒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有了迟疑,目光更是鬼使神差的落在了一点。
地面上已经看不出异样来了,昨天喷薄而出的那一汪,触地一刹还能轻轻弹起的鲜血,已经不见丝毫的踪影。
若不是记忆这样深刻,花椒都要以为这一切只是幻像了。
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住,花椒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罗冀不知甚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又拉了拉她的衣袖:“不要有负担,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花椒望着素来寡言的罗冀,确实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心里也确实一下子暖了起来。
点了点头,朝他绽出个笑容来。
罗冀眼见花椒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
当天晌午时分,花椒正窝在西跨院大厨房里,给秦老娘诸人打下手,准备午饭,就听到老远有锣鼓声传来。
第一反应就是喜报吗?
只瞬间就否决了这个答案,毕竟这会子乡试虽然结束了,但结果还不曾出来……或许是莲溪城里来人了。
念头刚起,这两天上当传令兵正当得兴起的七堂哥就跑来报信:“知府大人、县令大人亲自带人过来了,还带来了一长溜木笼囚车……”
兴奋的简直不知该说甚的好了。
而别说周家湾同漏斗湾了,就连整个崇塘镇都已经沸腾了。
泰半老百姓们这才知道,昨儿巡检司这样大动乾坤,如临大敌,原来是秦家逮住了运河匪首“单只手”。
崇塘是商埠重镇,船来舟往的,对于江河上的消息轶事自是格外灵通的。
闲时也曾有人或是黄鹤楼上看翻船,或是心有戚戚然的揣度着,周遭府县俱都布下了这样的天罗地网,到底甚的辰光才能剿灭“单只手”及其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