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湘注视他许久。
那双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看穿了所有,但透析分明之后,段西湘到底顺着他的问题开口,说:“什么时候?”
卫昭仪攥着衣摆的双手微微收紧。
他深吸口气。
仿佛时间正好行走到这里,所以无论光影、风声,亦或被凝视的眼神,都恰巧可与此时相衬。
就像过往潜藏着的所有心情在此时破笼而出。
不再克制于这是一个游戏,也不再克制于自己的玩家身份。
它刚刚好,就在这里,一字一顿,宛如晴日涌来的惊雷,不将天地翻涌成墨,便不会停歇几欲冲破一切的炽烈。
卫昭仪定定望着段西湘的脸。
他从唇边扯出一个笑,却无端自眼中浸出半弧泪花。
卫昭仪大声道:“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顿了顿,卫昭仪又小声回答:“就是这个时候。”
——当喜欢不再蒙受控制,当情感在牢笼中已化为迫切挣脱的困兽。
卫昭仪其实还想对段西湘说许多许多。
但克制过的话语太多太多,曾经点到即止的接近讨好,看似幼稚的假意试探,都积成了一座小山。
沉甸甸压在心海。
人生在世,都说短短百年。
这百年中,又不知有多少次能心跳加速到这种程度。
卫昭仪虽然悟了,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心跳。
这心跳,说老实话,还挺不争气的。
跳得飞快不说,还让卫昭仪自己感觉快要缺氧了。
好家伙,在游戏里也缺氧,代入感也忒强了些。卫昭仪想。
可也正因为这份代入感,他才能感觉到他究竟对段西湘有多少喜欢。
他说过许多次喜欢,也并非没有过认真的时候。
但所有喜欢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刻。
他从前喜欢皇帝的长相,喜欢皇帝的声音,喜欢皇帝的性格。
那其实不肤浅。
人与人之间的喜欢本就如此,各自择其优点,越看就越动心,心越动,便越觉喜欢。
所以他说喜欢,是认真的喜欢。
只现在的喜欢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喜欢。
是他克制不住,是他满心迫切,是他看着段西湘的脸,齿间就无可遏制转歇地想吐出话语。
是见到了,所有喜欢就像骇浪惊涛般扑涌而来。
将他吞没蚕食,也让他自甘沉没。
严格意义上来说。
卫昭仪想,这才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他最认真,也唯一的一次表白。
和轻而易举说喜欢时不同,和讨好卖乖时的喜欢不同。
他这么喜欢段西湘。
所以一切都很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