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卿对她的嘱咐仿佛成了一粒嵌在心尖的石子,每次吐纳,便由此想起种种令人心惊肉跳的触碰。
湿润的,柔软的,温热的,赤裸肉体与强势侵占之间的亲密交锋。
分明是孪生兄妹,怎么闹得跟仇人似的?春桃嘟嘟囔囔,方才大爷出门碰上二小姐,简直狭路相逢一般,瞪着一双眼珠子,幸亏二小姐性情和善,不然真得动手。
性情和善
文卿看她,小心翼翼地流转着明眸,似不经意道:二小姐回来怎么也没人通知一声,教我昨晚差点认错了人。我还听大爷说她不祥,都是一家人,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不祥听说好像是因为当年京城流传着一阴一阳,家破人亡的说法,那年天灾加人祸,京城死了不少人,他们生母又难产而亡,加上算命的几句话,二小姐就被一个道姑带走了。也不知有没有道理,总之自那之后,荣家就诞不下子嗣了。
道姑所以她也是?
我方才看她穿着道袍,应该是出家了。
还是个不正经的瓦剌姑。
至于大爷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这个孪生妹妹,就不得而知了,春桃喝粥道,双胞胎之间的事说不清。
文卿沉吟不语。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龙凤胎长得如此真假难辨。言罢,春桃似想起了什么,窃声凑近她:对了小姐,昨晚大爷留宿,一切可还顺利?
文卿嗔道:睡觉而已,还能有什么顺不顺利。
得,又黄了。春桃悻悻撇嘴。
要说顺不顺利还能怎么不顺利,无非是躺下没一会儿,她旁边的人便睡了过去。留她一个人想睡睡不着,想动不敢动,生生躺了半宿的尸。
最后,什么该不该发生的都没发生。
用了早膳,文卿按例上夫人那里请安,一并送上昨日新鲜的雨花茶。同座的还有几个婆子,女人一行吃茶说话,静坐解闷。
文卿本来只是陪坐,但闲话聊说间,谢归良家的说起京中一位夫人过阵子要大办孙儿的百日宴,请了夫人上门贺彩,言罢,便意味深长向她投来目光,宋姑娘与大爷也要抓紧了,最好是赶上明年的好时候,生个龙宝宝下来,那才齐全。
谢归良是府里掌管银钱支出的,他家的原是荣夫人陪嫁,后又成了荣卿奶娘,因此惯不称呼文卿大奶奶,而是直称姑娘。
不过说到头,谢归良家的着急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想把她家未满十六的女儿许给荣卿当小。这是荣府公开的秘密,夫人心里也清楚。
听下人说昨晚您二位早早便同房了,一婆子眉开眼笑,难得,想来大爷是开窍了。
夫人刮着盖碗茶,神色淡淡,那孩子回来了,相必卿儿也不会愿意夫妻间的不和睦被眼中钉看在眼里。
文卿一怔,明白这里说的那孩子就是那个人。
夫人是荣大人原配的隔水姊妹,死后才娶她进来做了续弦。
虽说荣卿是她亲手养大,感情必然要紧一些,但
文卿,这些日子你抓紧一些,时刻记着我跟你说的话。若那孩子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切记不要轻信。言罢,不安的愁绪渐渐漫上夫人的眼底,在外面这些年,那孩子性情益发奇怪了
好
不知怎的,说到这茬儿,屋内皆没人说话了。
几个婆子目目相觑,谢归良家的道:太太多虑了,二小姐这些年辛苦,还能生得如此温和的性情,已是不易。
夫人喃喃,到底还是我们荣家对不起她
雨水淅沥,摆在东南面的窗下的山水香座缓缓流淌着烟缕。
荣夫人的屋里惯常点着厚重的檀香,雅致,文卿却闻不惯,总觉胸闷异常,吐纳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