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走鸟飞,寒来暑往,转眼已是秋未。
和往常一样,阿珩和少昊用过晚饭后,同在一个屋子中却各做各的事情。
阿珩正在翻看医书,一抬头发现少昊盯着她,把书卷合拢,“怎么了?要休息了吗?”
少昊说:“榆罔在集结大军,只怕近期内就会进攻轩辕,高辛的探子回报,榆罔想向轩辕讨回当年被轩辕欺骗霸占去的土地。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为什么要听我的想法?又不是我去领军作战!”
“我们两个在这盘风云际会的棋盘中还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你若不甘心做棋子,就要努力,而你想让我尊重你,就必须有让我尊重的能力。”
阿珩立即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榆罔这么快就决定要对轩辕动兵?他才登基几个月,王位还未坐稳。”
少昊说:“就是因为他王座不稳,才不得不出兵。”
阿珩很是诧异,忙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轩辕国立国后,因为土地贫瘠,一直在东扩,侵占了不少神农国的土地。神农王族在中原腹地,轩辕侵犯不到他们的利益,可各个神农的诸侯国主的损失很大,他们对轩辕族积怨很深,在前代炎帝的德望压制下,他们不敢发动战争,对榆罔却没有顾忌,肯定联合起来请求发兵。祝融、共工这些真正掌握兵权的大将也一定会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若打赢了,他们可以赢得军心,更可以赢得各个诸候国主的支持,打输了就可以说榆罔昏庸无能。在百官逼求下,榆罔此时王位不稳,性子又缺乏魄力,只能被朝堂官员左右。”
阿珩叹道,“人人都以为帝王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帝王也是处处被牵制,可是……”她迟疑着。
“可是什么?”
阿珩为了知道蚩尤的消息,只能一咬牙,装作很平淡地说:“可是榆罔身边有蚩尤辅助,蚩尤的性子却不会任凭被摆布、被操纵。”
少昊面色如常,语气和刚才一样,“你说得对,但是现在还轮不到他做主。”
阿珩心下沮丧,是啊,蚩尤如今空有一个名号,其实什么都不是,根本不能左右朝堂的局势。
少昊说:“现在的炎帝榆罔只有上代炎帝的仁厚,没有上代炎帝的智谋和决断,大荒内的普遍看法是炎帝封蚩尤做督国大将军是为了弥补榆罔性格上的缺点,我却觉得炎帝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更深的用意?”
“在几万年前,高辛国力远胜神农。神农的三世炎帝是一位非常有远见和魄力的帝王,他废除了同姓王封地,施行了异姓王封地,不管你是否是神农王室,也不管你是神还是人,只要你为神农立了功勋,就可以被封王,享受封地的赋税。因为三世炎帝的改革,神农英雄辈出,国力越来越强,渐渐压倒了高辛。可时间长了,异姓王封地制的弊端渐渐显露,各诸候国世代承袭,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不免用人唯亲,贵族的子弟很容易就可以做将军当大官,出身贫寒者却很难出头。贱民中往往藏着才华惊人者,却因为陈陋的制度不但得不到机会施展,还常常会被轻薄的贵族少年欺凌,他们心中一定压抑着很多力量,这些力量一旦被引爆,会非常可怕!”
听到这里,阿珩渐渐明白了少昊要讲什么,接着少昊的话道:“蚩尤出身贱民,对那些没有根基、却有才华的平民而言,蚩尤就是他们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希望,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团聚在蚩尤的周围,为蚩尤所用,也就是为榆罔所用,神农国因为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才会焕发再一次的生机,这才是炎帝真正的用意!”
少昊微笑着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许阿珩一点就透,还是钦佩炎帝的惊人一招,“蚩尤性格狂放不羁,蔑视世俗规则,却重情重义,有勇有谋,正是这些人苦等的明主,迟早有一日,他们一定会为他效死命。剑之所指、千军齐发,到那时蚩尤才会成为真正的督国大将军。”
阿珩听得惊心动魄,又是欢喜,又是忧愁,“神农地处中原,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口众多,如果再有一个明君,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根本没有外敌能撼动神农国。”
少昊面色凝重,“整个高辛的人口连神农的二分之一都不到,神农又地形多变,处处是易守难攻的关隘,高辛却千里平原,只靠着江水的天然屏障防护,神农族渡江之日,就是高辛亡国之时。”
阿珩也心情沉重。轩辕虽然地形复杂,气候多变,能据守的关隘很多,可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即使父亲这些年一直励精图治,修河堤,开良田,仍没有办法和可以一年种两季农作物的中原地区比。
少昊轻叹口气,“其实这些都可以克服,高辛最大的危机在于万年不变的体制,尊崇血统和门弟,禁止不同门弟之间通婚,朝政被王族子弟和青龙、常羲、羲和、白虎四部牢牢把持,令多少神族、妖族、人族的有才华者心怀怨恨的流失?你父王的第一功臣知未就是高辛妖族,因为出身低贱,在高辛被人唾弃,却辅佐你父王,成就了轩辕的雄图霸业,被誉为帝师。”
阿珩和少昊想到两国未来的命运都心事重重。
阿珩问:“如果现在神农国对轩辕正式宣战,高辛恐怕不会参战吧?”